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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羽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指腹触碰在纸页封面,停留了很久。
一句无心的借口,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她进退两难的地步?
绘羽忽然对中原中也感到敬佩,敬佩中又夹杂着些许负气。黑手党.干.部真是惯会拿捏人心。明明白白地将裹着密糖的“陷阱”设在她面前,诱惑她往下跳。然而她却无法指摘他,因为设置“陷进”的工具是由她亲手交付,某方面讲,她才是始作俑者。
如果有一天,他用她更在意的好处,要从她身上换取一些更过分的要求,那时候她真的会坚守底线,坚定地拒绝他吗?
这个问题她竟然自己也不能清楚回答。
利益权衡,左右摇摆。混乱,茫然。
封面浓黑的字体编号,印在白纸上,竟刺得她的眼睛轻微发疼。
最后,促使她抛开一切作出更进一步选择的,是中原中也轻巧的一句话——
“怎么了?绘羽在想什么呢?是又对这些不感兴趣,不想看了么?”
“抱歉抱歉,没能切实满足你的需求,实在是我能力不足。既然你对我的付价已经不甚满意,那我这便叫人拿走。对不起绘羽,今天耽误了你的时间,我很惭愧。”
中原中也再次拿起电话听筒。
“等等——”她下意识按住他。
中原中也挑眉:“嗯哼?”
绘羽:“等一下中也,你先别让人拿走。我……没说过我不感兴趣。”
他握住听筒的手凝滞在半空。抬眼看她的神情,恰到好处地透出一点疑惑。
但她怎么会看不清楚,这些故作姿态的背后,分明是志在必得,对结果一定会按他的设想行进的胜券在握。
以退为进,以屈求伸,逼迫她作出选择。
他知道,她一定会温和地步入他的陷阱。
——真是一个狡猾、邪恶、诡计多端的黑.手.党。
更让人懊恼的是,她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他。
现下摆在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和将来不可捉摸虚无缥缈的困顿,选哪项已经一清二楚。
绘羽翻开了那页纸,将纸上一条一条的信息记录在脑海中。纸面上的字迹密密麻麻,她知道的不知道的,甚至于她从未想过的思维节点,都被这页纸详尽地记录在册。
港口.黑.手.党的情报网之庞大,渗透的领域无孔不入,由此可见一斑。
“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我。只要我能解答,一定不藏私。”
中原中也又揶揄着,“我们生意人讲信用,关注回头客口碑,售后服务你不必担心。”
……回头客。
绷到临界点的触觉敏锐到极致,一点细微的异样便能引起无数血管的颤栗。
明示?暗示?还是只是不作多想的趣言?
她不明白。她现在也不愿意明白,因此只把这个词归类为出于以己度人的阴暗揣测。
“好的,我会的,感谢你的尽心尽力,中也,”她隐藏心底翻涌的一切情绪,装模作样地淡声,“不过这张纸上的信息已经足够详细,我想我应该不必再麻烦你为我多费口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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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最重要的是讲究一个公平。
开价人接受了付价人的报酬,理当交付给付价人匹配价码的货物。想要携款潜逃,赖掉交易,还是在一个黑.手.党眼皮底下,除非是活腻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于是,绘羽自觉自愿地又支棱起来,想法从“好想回家躺平啊”到“陪他走一趟也不是不行”之间完成了丝滑的转变。
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实行两班倒的制度,白天和晚上会有两拨人进行交接。白昼和黑夜交替的时段,也正是换班的时候。难得偌大的楼栋人影稀少,安静得足够给她留有空间沉思。
收购的关键情报她已知悉,那么她要跟谁讲呢?跟父亲?跟继母?还是跟哥哥讲?
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
如果对方问她,她是从哪里知道的,她怎么会知道这些,届时她又该如何回答?父亲继母和哥哥,谁比较容易让她糊弄过去?
……好头疼,后续的一系列都是问题。想一想头都要炸了。
乘电梯的间隙,她抬起右手,疲倦地按压几下太阳穴。
“绘羽,你是有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我现在陪你去医务室一趟?”
耳根落入中原中也关切地声音。
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没事,用脑子用久了有点头晕,不是什么大事,我等会上车了休息一下就好。”指尖捏紧衣摆的褶皱,内心天人交战许久,最终还是闭了闭眼,鼓起勇气,“中也,我……能不能再麻烦你帮我一件事?”
中原中也饶有兴致:“噢?大小姐又想出价了么?这次你能和我交换什么呢?”
绘羽低垂下视线,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