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拜望双星
“嗯,你高兴就好了,这回,请的都有谁啊?”
“月初我就都告诉了,约好了先上集市,各自购得乞巧的物什,珐花、青凤姐弟是必来的,阿圆等人嘛,便看他们心情了。”少姝早已张罗起来了。
“怎么回事,跟着你,男娃儿也都乐意乞巧了。”思霓故作讶异,掩嘴一笑,又抬手取过女儿准备要晒的书,是本诗集,她随意翻动了两页,停住了,不觉低声轻吟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迢迢牵牛星:《迢迢牵牛星》是产生于汉代的一首文人五言诗,是《古诗十九首》之一。此诗借神话传说中牛郎、织女被银河阻隔而不得会面的悲剧,抒发了女子离别相思之情,写出了人间夫妻不得团聚的悲哀。在曹丕的《燕歌行》、曹植的《洛神赋》和《九咏》里,牵牛和织女也已成为夫妇了。曹植《九咏》曰 “牵牛为夫,织女为妇。织女牵牛之星各处河鼓之旁,七月七日乃得一会”,这是当时最明确的记载,可见汉末三国时期牵牛和织女的故事大概已经定型。)
她抬起头,视线扫过眼前的织机,心下叹道,这一句倒是应景。
晃动的烛光下,少姝的眼眸忽地一闪:“妈妈,河汉是天河,‘河汉女’自然是大家供献乞巧的织女神了?”
“是呀!”思霓微笑颔首,“诗中所说皎皎美好的女子,正是天河之东的织女星。女神与隔河相对的牵牛星牛郎本是对夫妻,号称白首双星,皆因人仙殊途,他们只能每年七夕相会一面,其余日子里,她只能守着织机日复一日地劳作,织造出天边纷飞的云蒸霞蔚,眼见美景的人,也都能感应到女神绵长的等待和深情。”
(白首双星:出自《红楼梦》通行本第三十一回回目“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因麒麟伏白首双星”,据著名红学家、山东大学教授马瑞芳老师解释,这里的“双星”是指牛郎织女双星,暗伏后来史湘云与其夫卫若兰的悲剧结局;有人解释白首双星合一阴一阳,可能因为湘云与丫鬟翠缕刚大讲了一通“阴阳理论”;还有人从更玄妙的角度去看,指出归得真心自性才是真正的白首,真正的永恒,真正的仙寿恒昌、芳龄永济。总之,都是耐人寻味的。)
少姝望着母亲织机上的半成品,轻快地笑起来,还透着些得意劲儿:“妈妈的织品,人们都争着要哩!苎麻布做的夏袍吸汗,葛布做的头巾挺括,棉布裁的被面软和,纱巾薄如蝉翼,做件罩衣也飘逸得很!”
她挨个数过来,还真是,不管什么样的衣物都难不倒母亲,就连她刺绣其上的纹饰也与众不同,取材随意,信手拈来,她忍不住晃着一只手,叹息道:“唉,我这笨手什么时候能学会呢,到了七夕,非得专心诚恳地拜求才成。”
“瞧你,又来了不是。”思霓嗔道,“时辰已晚,快去梳洗了睡吧。”
少姝乖巧地点点头,看着女儿自去卧房的身影,思霓不由地顿生感慨,像飞矢一样,过去了便连个影踪也瞅不见的,就是岁时啊。
姑娘们千呼万唤的七夕总算到了,各家大人们早早地给女儿备好了新衣,果子,银针等物。
少姝采来柏叶桃枝,加入清晨甘露,将其煮沸,然后与妈妈痛痛快快地沐发更衣,她们相信,这一天的露水乃银河圣水,以圣水净发,必然会得到织女神的恩赐与庇护。
家家户户的院落里,女子们都愉悦地披散开如云的秀发,身着红红绿绿的薄纱新裙,迈着细碎的步子飘然来去,一个个俏丽如仙子。
少姝用手撑着头,青丝垂下,却只管着迷地望着母亲肩头的乌亮柔发,比那三跌瀑更加旖旎动人,鬓边的一绺银丝,随着她的起坐半隐半现,更添飘逸了,不禁想,如此美态晒出来有何不可?若是那阮咸见了也只剩赞誉之词了吧!
(七月七日洗头:除了银河圣水的解释,我在极爱的琦君散文《髻》中见过另一种:“乡下人的规矩,平常日子不能洗头。如洗了头,脏水流到阴间,阎王要把它储存起来,等你死以后去喝。只有七月七日洗的头,脏水才流向东海去。”这就有点恐怖了,不过对于古人来,沐浴确实是逢年过节才能享受的“福利”,实足的不容易。)
月亮才些微露头,水沟郭家的小院里已充斥一片莺啼燕语的欢笑声。
秀英是最早到的,夏日晚午,热气还未尽散,她在厨内挥汗如雨地准备着各色果品,顺便与思霓拉着家常话,偶一侧身,看到细细做着“巧果”的思霓,依旧是冰肌无汗,气定神闲,只见她先将白糖放在锅中熔为糖浆,然后和入面粉、芝麻,拌匀后摊在案上捍薄,晾凉后用刀切为长方块,最后折为梭形巧果胚,熟稔地捏个花样儿,入油炸至金黄,几乎一气呵成。
(巧果:是用面粉,添加了油、糖、蜜等佐料,制成各种小物状,再用油煎炸后称之为“巧果”,手巧的女子,还会捏塑出各种与七夕传说有关的花样。)
青凤与孝儿跟着母亲张氏来了,张氏身形苗条,举止有礼,言辞爽利,她一到便引孩子们将挎来的两个大食篮子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