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走不掉根本走不掉

两个壮汉是梦香楼的护院，两家明争暗斗多年常有照面，对方也深知楼春盈的脾气，所以对她拦人的举动并未阻止，只是留了个人在旁守着，另一个人上楼通报去了。

楼春盈赶紧拉着方莲心退到大堂角落里，上下左右细细打量，好在这姑娘衣着整洁，应该没受到什么不公对待，但这也让她更迷惑了。

“你不离开此地重新生活跑到这里干什么？总不能是来这儿找消遣的吧！”楼春盈问。

方莲心面露难色，眼神往护院那瞟去。楼春盈当她是受了威胁，立刻挡在她身前：“别怕，我在这他们不敢怎样，你告诉我，是不是他们逼你来的？”

“不是的不是的，楼妈妈，是我自己要来的。”方莲心坦白。

楼春盈心里虽猜测到一点，但听对方亲口说出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你怎么想的？这是什么好地方吗？？”

听她这么说，方莲心先是一愣，然后摇头苦笑：“许是楼妈妈贵人多忘事了，您以为烧了卖身契便是还了我们自由之身，可那至多是和您两清了，我们可还是贱籍啊。”

“以我们的身份依旧干不了正经营生，连寻个安身之所都困难，置办田地屋宅更是痴心妄想！”

“你予我们的银钱首饰虽说是十分厚道，可我们没有家、没有亲人，银钱在身反而日夜担惊受怕，况且银钱总有花完的时候，若不趁着年轻多攒一点，等将来年老色衰，我们要以何为生呢？”

楼春盈喉头微哽，她本以为这件事情做得还算圆满，可她初到此地，对社会制度了解得太过浅薄，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方莲心如此，其他姑娘的境遇恐怕也差不多。

说话间，潘妈妈从楼上下来，人还未到，尖利的问候就先奉上了：“哟！这不是满园春的楼妈妈吗？诶哟见笑了见笑了，自你关店以后，我这梦香楼啊是日日红火，姑娘们脸都快笑僵了，可那生意还是源源不断地来，这不，又添了十几个姑娘还是忙不过来！”

楼春盈连连后退，否则就要被潘妈妈的唾沫星子喷了满脸，可她今日前来也是有求于人，只能客套道：“那是潘妈妈打理得好，客似云来也是应当的。”

潘妈妈理了理鬓发，举手投足间的风韵仿佛都年轻了两岁，她盈盈一笑，问：“楼妈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楼春盈答之：“想问问潘妈妈有没有扩店的想法。”

潘妈妈眼波流转，眉宇中的喜气呼之欲出，招呼道：“那就上来说吧。”

楼春盈被请到了二楼雅间，这梦香楼以艺扬名，大堂舞台上的轻歌曼舞从不停止，每个房间都能欣赏到佳人们的表演。

从高处看下去，楼春盈才知潘妈妈所言非虚，短短一刻钟时间，门口小厮就迎来送往了十几波客人，哪怕是当初的的满园春也没有这么忙碌过。

如此甚好，就怕他梦香楼门庭冷清。

楼春盈端坐在窗边，说：“潘妈妈，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满园春我打算转让，你我是老相识，只要你有意盘下一切都好说的。”

潘妈妈闻言端起盖碗，玉手掀开杯盖，又仔细地拨开茶叶，浅饮一口后静心品味，待姿态做足才缓缓开口：“你的想法我是知道的，不过兼顾两店实属疲累，我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增开分店的事倒也不是必须。”

楼春盈回道：“潘妈妈哪里的话，看梦香楼这般有条不紊的模样，以你的魄力，别说两家店，就是十家店你也应付得来。”

“诶哟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潘妈妈掩面而笑，倏而又低垂美目，“那我就冒昧问问，不知楼妈妈想以多少价位转让啊？”

“一千五百两银子。”

潘妈妈大笑起来：“啊哈哈哈，我的好妹妹，你是在说笑吧？”

楼春盈答：“我哪敢这样浪费潘妈妈的时间？满园春的情况你清楚的呀，四层楼带后院，还有一间正房四间厢房，楼中陈设一切归你，我不带走一件，一千五百两那是顶顶实惠的！”

潘妈妈笑意褪去，商人的精明与算计尽数体现：“那可不是这样算的，你我两家虽同是青楼，可你那满园春做的是皮肉生意，里头还有那么些个你我皆知晦暗事情，我要是接下摊子肯定得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修整一遍才行，否则我家熟客去了难免心里不爽利的。”

楼春盈皮笑肉不笑，原身当初做的恶事如今全成了别人拿捏她的说辞。

她按下不悦，坦诚道：“好姐姐，实不相瞒，我已动了离开峦城的想法，满园春值多少钱我想你是清楚的，这样吧，你诚心说个价，只要过得去我就不再纠结了。”

潘妈妈闻言竟是十分伤怀，握住楼春盈的手像是亲姐妹一般温柔：“好妹妹，我知道卖掉满园春定是如同割下你的肉一样痛苦，如此，我出五百两，你看如何？”

楼春盈眉头一挑，好家伙，言语如此恳切，屠龙刀也挥得如此狠绝，她抽回手，说：“姐姐，快别拿我寻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