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纬
蒋年年忽觉得阿盼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是否是因为此刻的举动太过热烈,想来也是,今日才刚见,便如此山盟海誓的。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外面便传来吵闹声,阿盼现在需清净,这些人若让阿盼伤势恶化严重,非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蒋年年拍了拍阿盼的肩膀,嘴角绽放出一抹笑,温柔如水。
“你好好歇息,我便不打扰你了。”她忽然想起盼娣爱吃糖,生病的时候总爱嫌药苦。
“记得好好喝药,我让人给你送些蜜饯过来。”
蜜饯呀,盼姬想,那是什么味道。
外面两道身影,一个是身着青裳的郑良夫,一个是穿如花蝴蝶的娆良夫,堆着珠宝的剑张跋扈。
只是那娆良夫的花袍上有一滩污渍,空气中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黄豆猪脚汤味,蒋年年瞥了眼地上的一团杂乱,碎瓷片与黄色豆子,果真是黄豆猪脚汤。
看到这她有些饿了,她咽了咽口水,都到此地步,总要装腔作调一下。
她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屋外为何喧哗。”
侍女掀开一道道帘子,细密珠串摇晃,只见一道靓丽的身影,她怒目扫过争执不休的两人。
那原本撕打在一起的两人骤然抬头,郑良夫黑着一张脸,憋着怒气。
那娆良夫翻脸比翻书还快,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刚才娆良夫那龇牙咧嘴的样子,她或许真信了这是个梨花带雨的小可人。
“殿下,郑良夫他欺负我。”他撇着个小嘴,散步两步跑上前,跪在蒋年年身前。
吓得蒋年年往后又退了两步,那娆良夫不依不饶,两个膝盖配合又上前挪了几下。
他一手抹泪,一手摸着那团污渍旁的布料,委屈至极。
“奴家想殿下了,于是想着给殿下做些晚膳,高高兴兴端到殿下寝屋,那小秋说殿下来了此,奴家本想在那乖乖等殿下。”
他说着又淌下一行泪,抽泣了一下。
“别人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奴家对殿下那是一个时辰不见如隔十秋。”
他又将视线移至远处地上的那团黄豆猪脚,乘着帝姬视线盲区,饿狠狠瞪了眼瞧此一脸震惊加鄙夷的郑良夫。
郑良夫想,这个男人戏可真多,啊tui
待到娆良夫转头,又是一脸可怜模样。
“奴家便端着汤来寻殿下,可到了这便遇到郑良夫,奴家平时待人一向温和,不知惹了郑良夫哪了,奴家好端端走着,他偏撞过来。”
“这汤很烫,烫得人皮肤好痛痛。”
郑良夫更是鄙夷,明明是他在那好好走着,这娆良夫偏与他过不去,嚣张跋扈走过来冷嘲热讽,狗言狗语。
他懒得跟他闹,于是又往另一边走,谁知他也往另一边,于是不小心相撞,烫洒了一地。
他还未与他计较那汤汁溅到他的手臂上,烫得慌。娆良夫倒还来计较这些,他那衣服料子是鲛皮隔水的,能烫到个屁。
娆良夫自是骗人的,如此博宠歼灭情敌的好时机怎能错过。
他又上前挪了几下,“求帝姬疼疼奴家。”
这模样,让蒋年年心中都有些动容,虽然但是,她只是觉得这句话甚是耳熟。
蒋年年叹气,真是见不得男人落泪,于是无奈道。
“回头,本宫让小秋赐几件衣裳给你。”
她急着办事,没再顾地上的人的哭唧唧,转身挥袖便走,临了又侧头道了声。
“给郑良夫备一些烫伤药吧。”
她是真有事,这身子骨实在娇弱,连这脚底板也是,绣花鞋子里的东西实在硌得她难受。
她急急回到寝屋,坐上软垫脱下鞋子抖了几下,如鸿毛般的东西飘了出来落在地上。
蒋年年俯身捡起,果然有张纸条,这么久已经被她揉皱,她摊开来借着烛火细看。
烛光在上面摇晃,只见上面用行楷写着几个铿锵有力的字,在淡黄点缀着竹叶纹的纸上。
——今晚卯时,西亭阁。
她又捏住纸条,低头望着脚许久,这上面的摩擦触感与温热让她心里痒痒,当真是春日来临,万物复苏。
她的心也跟着有些绽放,花骨朵饱满,只待时机一到。
蒋年年起身,她传了小秋想独自出去走走 ,小秋自是不放心,一跪一喊虽是好心好意,但弄得人脑壳疼。
于是她作罢,只留小秋一人,让她在西亭阁阁外站着,好劝许久才舍得让蒋年年独自一人进去。
屋内焚着檀香,那香味极其熟悉,勾起记忆中的某道身影,灯影憧憧,蜿蜒至阁顶,雕着梨花的灯展下的红色丝绦流苏时而因春风摇晃。
没了侍女的打理,少女的裙摆沾上灰尘污垢,像是山水画,木板轻响,她一步步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