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跟她情况差不多,蔫头蔫脑地盘坐地上,在遍地纸屑纸团里,偃旗息鼓。那七八个片警倒威风,踱着步,绕着圈,对被制服的“暴徒”一顿教训,加一顿普法,看谁还敢不听话。
不过朝郁仪走来时,被周忱笑脸相迎地挡回去。
宿舍楼前,全是嘈嘈切切的交涉。郁仪听不清,只见警服人威风又愤怒,怼上话时,就扬手威胁。被欺负的工人,也有坐不住又要愤的,随时剑拔弩张两下。其间,周忱清瘦的影,陀螺似的各处转,嘴唇张张合合,反正没让麻烦朝郁仪这边漫过来。
郁仪渐看得愣神,想那家伙没失忆前,最擅长周旋这类事,闹哄哄的冲突,三下两下摆平,令人佩服地油滑能耐——眼前这是,他失忆了也没丢掉的能耐么?
可谁知这冲突,是不是失忆了的他,已然冷漠无情像个傀儡的他,在背后捣的鬼!
“发飙一时爽,爽过了,打算怎么办?”
冲突平息,愣神中,冷漠无情的家伙已经跑过来。
郁仪果断抬眼,速速回神,如临大敌地心念电转。电转一圈后,决定先装可怜,有气无力哼:
“没打算。”
“他们要带你去问话,起码做个口供。”周忱若无其事朝片警努嘴。
“我想伸冤!”郁仪喉咙深处呲出声。
“劝你先别这样,和气生财,别真搞到下不了台了……”周忱躬身递手,平平和气地。
郁仪知道是要拉她起来,但只听出了作壁上观的冷漠,落井下石的得意,兴许还有幸灾乐祸的伪装——
心念再转,去够上人家手一拽,突地发狠发狂,就手把这看不惯的家伙转半圈,朝树干上一扔,看他头上落两树叶,狼狈得龇牙咧嘴皱眉不迭才罢休。
“周总工,周大爷,亲爱的,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乘人反应过来前,一股脑撒气叫。
“你先道歉。”
未散的大蒜味里,周忱吭吭咳,抵着树像要对粗暴行为讨个说法。
“我没什么道歉的。你来做什么,干嘛撞我气头上,看我笑话,看我出丑好玩是吧,看你精心炮制的杰作得意洋洋是吧?”
“我奇耻大冤,是谁送花表白,又可怜巴巴求我救的,一点矜持都不讲。”
喘口气苦笑:“来了又劈头问怎么肯放过你,好吧,你正式道歉我就放过你。”
说得有礼有节,低声软乎却莫名严厉。
郁仪口张合两下,反驳不能,就见周忱直接坐地上了,沿着树坐树根,支棱起腿踞坐,好像对她蛮不讲理一番居高临下的宽容样子——
“要我怎么道歉?”还是找个台阶下。
周忱继续吭吭,按额头似抹冷汗,被欺负得痛苦不堪模样,责罚犯错小孩似的,剜郁仪一眼:
“你说该怎么道歉?”
像被这眼光击中,被冷冷严令声打到,郁仪情不自禁弯腰,深鞠一躬认了错:“是我不知好歹,闹得你不得安生。”
“表达下你的爱心?”
“什么?”
“为求我宽恕,再表达下你爱心,除送半黑的玫瑰花外。”
郁仪对这得寸进尺又想恼,忽见周忱手指挪动,不易察觉地,在额心轻敲。那额头白煞煞地光洁,却使她想到那天在医院虚情假意的“丑事”,那个鬼使神差印上的口红印!
肯定被他当作罪证,或笑点,给“捕获”了下来。
但医院的心疼景象历历在目,眼前也才发觉,周忱的吭吭吭一直没停,半遮着脸窝树根,冷汗涔涔的,由着头上两片树叶抖索发颤——那大蒜弹整得自己也涕泪俱下,若如草田村那本黑册子叮嘱,经过移植手术的这货,是万万不能经历这种“乌烟瘴气”的。
兴许真要自己表达下爱心。
郁仪彻底熄火,把火生生地忍下去。手上还有半包纸,抽出一张,索性陪周忱坐到树根,慢慢掰开他手,对着这人额头旧伤,小心细致擦:
“这么献爱心行不?”真是十分的温柔了。
周忱转手捂上口鼻,隔得近,应该是免得吭郁仪脸上,支吾着出主意:“瞧你还想整我,上次参观贵厂的‘伪装’,是不又想给我整一套?”
正中己意,郁仪心领神会,打电话给小乐叫把门口那残疾人套装给拿过来。
* * *
“我没法跟你们做口供,他本来有哮喘,被呛得犯病,我得送他去医院。”郁仪理直气壮迎向等着的警察。
周忱配合地俯身,靠轮椅扶手上,手按口罩,呼哧呼哧地喘气,身形震颤,看到才威风凛凛的片警一愣一愣惊骇。
“遵纪守法,不知你们执法的人要不要守法,用武器有没有章程规矩,伤无辜的人,是该你们负责,还是活该他自己倒霉!”郁仪更是气壮。
凌乱的警戒线后,或站或坐的人,也是被大蒜弹搞得不舒服仍在,此时见总裁来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