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没头苍蝇一样翻山越岭，当然，不久就沦入到全然的黑暗。

无灯无火，只车灯旋转的探光一道，和着草木摇曳的沙沙声。

郁仪誓死不回，准备夜游到底。因为冥冥中有直感，被搅得心神不宁——梦魂中的感觉近在咫尺，只是她寻寻觅觅仍差之一寸，没触摸到……

嘟！感应她苦恼似的，忽警笛急响，三声急发，寂静敲破。黑漆漆的进山路上，红蓝交错一闪，某种警笛车如夜奔巨兽的眼，呼啦啦地带着危险的光芒一瞬逼近！

“就这车，跟上它。”

红卡宴风驰电掣，管它被不被发现，肆无忌惮地跟。大概警笛车司机技术娴熟，又惯飚快车，紧咬不放地跟一段后，又被远远甩后面了。但郁仪直觉对，在红蓝光消失处，一处山坳宅邸，柳暗花明地显影出来。

借院墙上的探灯打光，能见院内的行车道，赫然停着那一溜黑砖头。

就这里！

眼前，铁栅栏和石墙围住整个山坳，背山面河，圈地圈了约万余方。山脚的高敞处，一栋石质建筑巍然耸立，探灯下能见拱门立柱，厚重的大理石面，带神庙般的庄严雕饰——造型颇像美帝见识过的罗德岛豪宅，不过只三层高三开间，大小上逊色一点。

——这种巴洛克式的落伍豪贵风，国内土豪还相当追捧引以为荣，实不知是土得掉渣。

郁仪借嗤之以鼻，缓缓震惊，人家土是土，怎奈电网探灯严丝合缝，石墙栅栏巍巍高耸，实在不好进啊。

“郁总，要找人，得用点手段。”下车后，小乐打量眼前的“宏伟”道。

“简单粗暴的手段就行。”郁仪不觉明历。

其实，有京城那番拐弯抹角找周忱的经历后，她心里是有所准备的。

* * *

简单粗暴地毁了个监控，小乐拉弯一处铁栅栏，直接钻进了进去。

无星无月，院内，除了沿河的一片草坪，其他地方树木繁盛，茂林修竹，相当好藏人，潜行疾走也方便得很。

在举目的黑不溜秋下，高坡上窗口的一块光，还妥妥给指了找人的方向。

屋西面的凸窗墙，去躲到石柱后，视线越过栓起的流苏帘，倒对屋里情形一目了然。

宽大的沙发组间，坐了一圈人，嘈嘈有声，似谈锋正健。坐着的五六个，还有人穿梭其中，排布茶水。

沙发木雕皮裹，再看远点，拱顶天花板十多米高，底下也是门廊石柱，华丽镂刻，扑面的气派。可肥得过分的水晶枝灯，带着精致装饰曲线的古典家具，看去，又有种不合时宜的感觉。

——与京城那屋，简洁高致的现代风，截然不同。

这货不是周忱么？失忆失得口味也变？还是这豪邸就不是他居所？抑或，根本认错了人？

算了，先偷听、偷看再说。

郁仪强迫自己凝神，摒除乱糟糟想法，视线专心搜索人——能见到周忱侧坐的身影，额角的褐红伤痕，确凿无疑，他朝着沙发正座，而一圈人也这么有秩序地朝着。他似乎正激动，嘴唇张合，又没发出声音，只听到争得面红耳赤的呼吸声。

“已经尽全力了，下个月我们就能推出第四代产品，至于洪恩资本提的智能计算集群，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有人开口。迟疑，软和的声音，莫名地熟，不过不是周忱。

“其实不难，创业园的空间，我们能腾多少是多少，”又一个油滑尖利声，“就是旁边的服装厂，硬骨头，真啃不下，不知创业园全腾出来够不够？”

“不够，而且不适合，芯片基地要推倒重建，另起炉灶。”来自正座的，冷漠的断定声。

听罢一轮，郁仪搓手暗喜，好家伙，商业机密呃，由“智能计算集群”的字眼，想到周忱笑里带刀说的三亿投资，还威胁自己关门走人——这帮人谈的，岂不正是这事？

正座上语重心长，但仍冷冰冰的声音：

“当初是对赌投资，我们也要在长三角建自己的基地，兜转这么多，难得跟地方政府磨合好，”声色更厉地，“再拖拉下去，可万难逮到这样地方。”

“资本与您对赌，您则要与我对赌，明白。 ”周忱出声，轻声吁气地，似自言自语。

“你赌输过一次，这次要赢了。”

“身不由己，我没信心。”

“你从没让我失望过，”厉声重得，在厅堂回响，“你想做到，便能做到。而且，是你自告奋勇要来。”

“就算做到，也需要时间，没这么容易唾手可得。”

有人从正座上猝然站，似乎被冒犯了，一步逼向周忱，紧绷后收的背脊，似预示着正面的目眦欲裂……周忱撑扶手迎战似的站，挺身笔直，过于直而微颤，他被手按向额头，忽地失力跌坐下去……

“土地，是让人垂涎欲滴的肥肉，好位置尤其是，不趁火打劫快抢，后面，可争不过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