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怒如山崩
一声。
近年来,各地天灾不断,水患饥荒,大大小小的,自今上登基以来,便时有发生。
碍于帝王的强势和英明,往往赈灾及时,众人倒也没说什么帝王失德才至天降灾殃等混账话,纵是有些冥顽不灵的私下议论,皇帝也耳不听为静。
君臣之间,不就是凑合着过嘛?
所以,总体来说,大魏的朝堂还是比较和谐的。
但前几日驿站传来的急报,却犹如在滚烫的油锅里溅进了水,噼里啪啦的,听的人心惊胆战,生怕清清白白的官袍沾上这洗不掉的油污……
贪污重罪!
瞒报灾情!
水漫稻菽!
百姓煎熬!
一样接一样的奏章被搁在帝王的眼前,怒气也蹭蹭地往上涨。
景昭帝气急,捏着折子就往下扔,站起来指着群臣的鼻子骂“好一个户部尚书,好一个吕财爷,朕让你掌着偌大的国库,是信任你们。尔等把着经济命脉、担着民生社稷,享着朝廷俸禄,就自以为比天高、比地厚了?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朕的?一群蠧虫! 硕鼠!”
吕玮跪在堂中,闻言瑟瑟发抖。
见陛座之下群臣窝囊的样子,景昭帝拂袖而去,留下一句斥语: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①
张大伴扯着嗓子喊退朝,不一会,朝臣还未散去,就有几个小内监低眉顺目地朝几个官员走了过去。
沈侯爷皱着眉往外走,半阖着眼,眸中藏着一丝忧虑。
今年受灾的地域太广了,旱灾导致今年春天的大饥,仅曹州、密州、青州就饿死千余人,如今逢夏又多次大雨,天子下令防范水患,奈何偷工减料等龌龊行径仗着陛下对章怀太子遗脉的优容愈发变本加厉。
“而且,定远侯府其实也算是…”沈淮刚往那个方面一想,就惊出了一身冷汗,身后传来尖细的问询声“沈侯爷?沈侯爷?……”
沈淮定了定神,此时已近宫门,他侧身看去。
依稀记得是张大伴的一个义子,最近颇受张大伴的倚重。
沈淮“何事?可是陛下传召?”
“嗳,侯爷,正是、正是…”小内监讨喜地笑着,见沈淮准备往回走,极有眼色地往前引路,心里却是吁了一口气
“幸亏沈侯爷没有问陛下传召所为何事,今日义父特意让我们警醒着,有些外臣被陛下传召时,往往都会打点银子,算是结个善缘,但今日这情形,是万万容不得这种往来的。本来自己只要推脱了便是,但这是自己第一次接触到沈侯爷这般实权的大人物,心里总是摸不准。”
其实,沈淮不问,一个是知道问不出来,张大伴挑人最苛刻的就是要嘴巴紧,那是一个谨慎到骨子里的人物。
而另一个就是,他领的是兵事,左不过那三件事去,领兵护卫钦差或是查抄贪官污吏、又或是…世子之位陡然生了波折。
面对这位帝王,除非自认聪明绝顶,否则多思无益。
沈淮到的时候,御书房里议事的老臣已经退了下去,方才在路上他跟几个阁老打了个照面,不说形容狼狈,却也是一脸愁苦。
这件贪污案进行到现在,其实已经过了大半。而涉事的官吏,就在帝王手中薄薄的一张纸上。
翰林的姚状元执笔亲写的名录,寥寥几笔定下的是不知多少人的生死。
“微之,”景昭帝抬头看了眼沈淮,见他不惧不畏的模样,暗暗点了点头,从方才噼里啪啦骂了几个“庸臣”的一时之气回过头来,语气颇为放松
“此次水患,辐射甚广,你老家汝宁府也在其中。”
想到折子上不要脸皮的讨媚,帝王哭笑不得。
“江子叙那个滑头,他在汝宁做知府,见你家祖宅也受到牵连,便拐弯抹角地打探你最近几年脾性改的如何?如此一来,你便先去青州、曹州两个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待姚慎钦差的任命一了,再转至汝宁协助子叙将当地的匪患给朕绞个干净。”
说着把压在下面的一封折子抽了出来,拿在手里晃了晃
“你这请封世子的折子,朕允了,待你回京,便让张大伴到你府上宣旨。”
“另,你嫡长也有七八岁了吧,此次不妨捎带了去,长些胆色,莫要被那些招猫逗狗的臭小子带着移了性情。”
景昭帝自顾自地交代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京畿里一些官N代的绣花枕头给气着了,一看折子,就盯上了请封世子的沈昀。
不过沈侯爷也不是很在意这个,沈家两辈往上数,都是自幼就长在边境的,能够到马鞍,就往死里练,皮糙肉厚的。
在他看来,沈昀虽是养的娇了些,但也应当不输祖辈才是。
沈昀“??老爹,是谁给你错觉?”
“臣,领旨。”沈侯爷自觉智珠在握,干脆地领了命,还呲牙笑道“臣这就跟子叙好好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