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混沌三十四
陈竟省今天没有去无因阁考场。
一来,连着看了三场,已经对这一届的考生水平有了大致了解,现下考生大多有伤,打起来也没什么看头;二来,今日是首日安排两场比试,这一天的考生因不适应多少会变得急躁,出招没有章法,这会让很多人吃亏,他不想看学生们因为这个被淘汰——至少,他可以选择不去见证这些。
三来,他要去见一个人。
那天在琮政殿的露脸并非多余,至少让陈臧主动给了他一个在京期间随时出入宫禁的口头准允。虽说是为了让他常去看看大长公主,可既然给了这样的允准,那到底入宫去见谁就是陈竟省自己的事了。
只要不犯宫禁宫规,不去后宫乱转,谁会真的追究一个有皇帝口谕的皇亲公子去了哪?
走进宫门,沿宫道入深,绕过前三处大殿,再拐入左边侧宫道,径深而去,约走半柱香的时间,便是皇子们的宫殿群落。
方一探身,便瞧见前面赫赫扬扬一队仪仗正缓缓前来,最前处高高的步辇之上,是一道着玄底金蟒朝服的身影,极具威严的男子面目凛冽,只是似有些疲惫,正右手撑着额头假寐。
仪仗行来,陈竟省退至一侧,跪地行大礼道:“微臣参见三皇子殿下。”
步辇之上的陈竟朝双目尚未睁开,只轻抬了抬眼皮,是个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动作,整队仪仗竟像得了指令一般缓缓停下,正正停在陈竟省跟前。
陈竟朝捏了捏眼角,侧目看下面人一眼,“喔……你进宫了?”
陈竟省:“臣弟请兄长安。”
陈竟朝抬抬手指,示意他起身说话。
“皇姑祖母今日礼佛,怕是没工夫见你。”陈竟省还没答话,陈竟朝语气寡淡、满不在意地又说:“不过四弟倒是有空。父皇驳了他请赴东海治水的折子,斥责不知轻重,正在行舟殿思过。”
陈竟省回道:“既然大长公主另有事,臣弟这便出宫去了。”
陈竟朝低低嗤笑一声,又抬了抬手指,步辇仪仗越过陈竟省继续前进。陈竟省立时下跪恭送,只听空中飘荡着三皇子的渐渐远去的声音:“出不出的……你若说了这话却没出去,可算得上欺君呢。”
此处已靠近皇子宫殿群落,不远处有几名年纪还小的宫人拐出墙角而来,端着一排排不知要送去哪个宫里的锦盒。
离近些看见了还跪伏于地的陈竟省,几个小孩子顾着规矩忙要停下行礼,却被领头的管事止住,嘴中喝道:“这什么节骨眼了?若耽搁了四殿下送去琮政殿的东西,咋家可保不住你们几个猢狲!”
一行人匆匆而去,陈竟省仿佛大梦回神,缓缓起身,整理好自己有些泥尘褶皱的衣袍,继续朝着行舟殿而去。
和管事走的近些的小宫人偷偷回头看他一眼,只见那道郁郁身影拐进伫舟门,他小声对管事说:“公公,岘州王世孙若怪罪下来当如何是好?”
管事哼一声,“在这宫里贵人如云,真真假假,可得擦亮了眼。”
“王世孙似去了行舟殿呢,咱们若被四殿下怪罪可如何?”
“什么怪不怪罪,”管事的声音愈发远去,“咱们殿下心里可清楚着呢……”
……
陈竟省来时匆匆,经过方才一事却变得镇定许多,自伫舟门进入后连脚步都轻缓了不少。
行舟殿的宫人远远看见他,忙转身进殿中通报,尚在思过、站在一副巨大的东海刺绣屏风前端详着的陈竟舟懒懒道:“这也太心急啦,才拿了出入准令就进宫乱跑,让我那三哥知道怎么办?”
陈竟舟身侧,一位身着武服、腰佩弯刀的挺拔女将抬手屏退了前来通报的宫人,声音与外表截然相反地静柔:“三皇子离开映朝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想必途中该是遇到了。”
陈竟舟看她一眼,“不能吧……”他将手中茶盏放到一旁的几案上,“不过也无妨,那日我以见他为由去琮政殿,这事在二哥跟前大约也瞒不住。让他进来,东海事急,找人商议商议也好。”
“是。”
陈竟省又在行舟殿外候了片刻,待日头高起,已没有拂动的凉风,身上燥了许多,才听得殿门被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位女将。
“四殿下请王世孙进。”
陈竟省脚步未动,定定看着她,随即微阂双目,缓缓道:“多年未见,云将军风姿依旧。”
云闻纾目光坦荡地回视,对他的寒暄无动于衷,“多年未见,王世孙倒让末将认不得了。”
说完转身进殿,再不给他一个眼神。
陈竟省双手拢在袖中暗自搓磨,随即不紧不慢地颔首跟着进入行舟殿,还未抬起头便听到四皇子唤他:“宣旨那日事多,我在无因阁露了个脸便回了宫,辛苦竟省了。”
“微臣参见四殿下,臣弟请兄长安。”陈竟省先恭敬行了一礼,然后回道:“臣弟职责所在。”
“那日在琮政殿,你做的很好。本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