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拂衣
“死了?”卢刺史皱眉问道。
“回大人,确已死亡超过两个时辰。”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昨夜当值之人何在?可曾看到他的自缢过程?”
“回大人,当值之人是郡里带来的官兵,昨夜里头睡死了过去,并未听见什么动静。”
这卢刺史也不是个傻的,当即便知这是被人灭了口。既是郡里的官兵当值,要么是郡尉意图不轨,要么是混了人进来。
无论是哪种情况,曾仁之死都是对面透露出的消息——见好就收。
卢刺史看了一眼贺逸宁,这贺家的小子到底不如贺尚书做事来得老练圆滑。若他不满意这案子的结果,必会追查到底,自己到时候两头难做。
于是他斟酌着宣布,“昨夜罪人曾仁已在牢内畏罪自缢。”
听到消息的百姓叫好称赞者有之,喜极而泣者亦有之,由此可见曾仁的恶名早已深入人心。
贺逸宁倒是没有做出太过惊讶的反应,这让卢刺史稍稍松了一口气。
既然这罪人已经畏罪自杀了,死人又不能辩解,剩下的控诉罪名之事便可随意发挥了。
“传唤崔二、崔翠翠前来陈诉案情。”
崔二其实昨夜便已清醒,正赶上曾仁被捉拿下狱,便把他放了回去让他和女儿团聚。
衙门案台前,崔二和翠翠哭着抱作一团,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曾仁的罪行。
“你们所说,可有人证物证?”卢刺史问道。
“回大人,自然是有的。”贺逸宁离开坐席,也站在二人旁边。
说罢便唤来了张宁和昨夜被留下活口的黑衣人前来做证人,曾仁亲手写的买凶令也被呈上案台前。
人证物证俱在,卢刺史顺利地得出了曾仁有罪的结论,“桐饶县令曾仁,强抢民女,买\凶\杀\人,证据属实,现本官宣布……”
“卢刺史,”贺逸宁少见地打断了他人的话,“刺史不必操之过急,这罪状还未称述完毕。”
“还未陈述完毕?何出此言?”卢刺史问道。
“回刺史大人的话,曾仁是桐饶的县令父母官,若想为曾仁盖棺定论,自然是要听着桐饶百姓都在说什么。”贺逸宁不紧不慢地说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才是民生之本、奉朝根基,刺史大人您认为如何?”
贺逸宁的一番漂亮话,堵得卢刺史说无话可说。他若是否了贺逸宁的话,便是否了这‘百姓才是民生之本’的道理。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拿去做文章,他又少不了被御史台一顿参。
“理应如此。”于是卢刺史硬着头皮应了下来,他倒要看看这贺家的小子还能掀出什么风浪。
贺逸宁做了个揖,“既然如此,便请刺史吩咐衙役开放衙门,凡桐饶百姓皆可入内,与曾仁相关的冤情、恩情皆可一并阐述。”
“这……”饶是卢刺史见多识广也没听说过这种审判办法,他一时有些犯难。
那边的意思明显是不想再查了,而这贺逸宁的法子看起来也并无不妥,这平头老百姓又能知道些什么秘辛呢?估计就是些鸡毛蒜皮的欺压之事。
门外的百姓听到贺逸宁的话,便吵着嚷着要进去控诉冤情,一时间民怨沸腾。
民意在前,卢刺史迫于无奈准许了贺逸宁的提议。
一时间,衙门门庭若市,百姓都七嘴八舌地来控诉着曾仁的罪行。
刚开始卢刺史还算淡定,和他预想的一样,大部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什么调戏一下这家的姑娘,吃霸王餐之流的。
可越听卢刺史越心惊,心惊到直冒冷汗。因为从众人七嘴八舌的控诉中可以隐约推断出,这桐饶似乎是在背着朝廷私运官盐。
这便是那边不让再查下去的原因!这私运官盐可是要掉脑袋的重罪!
若是此事被查出来,不仅那边的人可能会再次出手,自己作为负责监察的州刺史也会因为监察不利而被罢免。
“卢刺史。”贺逸宁客客气气地唤道,让卢刺史回了神。
一旁的中年男人还在絮絮地说,“大人啊,小的就是三更起夜去茅房,路过街旁的时候都被这曾大人的家丁给打了一顿。那人说,要挖了我的眼睛去……”
“那你可知,他们这么晚在街上做些什么?”贺逸宁在一旁问道。
“小的……小的只看见他们好像是在搬什么东西。”
“搬东西?你可曾看清搬到哪里去?”
卢刺史突然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逸宁啊……”
“卢刺史有何贵干?可否待我询问清楚之后再向您赔罪?”贺逸宁再次向卢刺史行了个礼,便不再理会他。这让卢刺史有些尴尬。
“小的见那些人似乎是搬了些麻袋,扔到城南的防洪池里去了。”
桐饶临河,官府自然是派人挖了防洪池,日常便是用来储一些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