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有个人很喜欢她,喜欢到想要排除万难与她成婚,日日都要诉说爱意,最近宛若变了个人,好像没有过这件事一样。”
明明很平静的语气,可说到最后,几乎透出无法言说的笨拙。
顾扶危万万想不到,苏相是为朋友姻缘烦扰成这样。
想来是很紧要的朋友,私下交情极好,他不由得更慎重起来,思索苏清机的这番话。
喜欢到将婚嫁之事贸然提出,还愿排除万难出嫁,甚至日日诉说爱意,可以想见是个怎样不同寻常大胆明艳的女子。
顾扶危严谨给出猜想:“既有万难,或许便是这万难桎梏,迫她放手。”
“为了不让苏相朋友伤心,才故作薄情姿态,为老死不相往来。”
苏清机久久沉默。
她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那个人是九五之尊,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他来说,似乎不算什么桎梏。
观苏相的神色,自己好像说错了……顾扶危再次思索。想要成婚,日日诉说爱意。
他咳了一声,更换猜测:“会否是苏相朋友迟迟不予答复,惹恼了她,是以她想出气,故意惩罚?”
苏清机再度沉默。
那个人憋气的样子她见过。见到她的一瞬,就都不作数了,冷脸也没有。甚至对她撒娇。
她不知是他要气成什么样子,才会持续“惩罚”她几个月。
也不对么?顾扶危愈猜愈谨慎了:“那,可是有什么误会盘桓两人之间?”
应是……没有什么误会的。
顾扶危语穷,只剩两种猜测了。他先是很委婉地说:“一则也许她近日繁忙……”
接着默了默,很诚实道:“听苏相意思,那应是个敢爱敢恨之人,转变突然,也有可能是……当断则断,另觅良缘。”
苏清机一静。
他并不繁忙,起码在她繁忙的这两个多月前,他并不繁忙。
当断则断,另觅良缘。
这是最说得通的。
她慢慢执盏啜饮,顾扶危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想,不知是何等风华的人,能令苏相引以为挚友,忧心至此……
他轻叹劝道:“我虽不知全貌,只是还是想劝一句,世事蹉跎,多有错过,最好还是与对方探眀清楚,免日后生憾,追悔莫及。”
他说得在理,无论那个人怎么想,只要当面问清楚,便也算了结了。
然而苏清机不能问。
苏清机若要问,出于什么目的、处于何种立场呢?
明明之前心狠意狠,任他伤得多深也不为所动,如今他痛改前非,她却心生犹疑前去相问?这未免太无耻了些。
苏清机还立在南北左右的路口,根本连立场都没有。
她从辛园离去,久违去梨园看戏,不巧没有明珠传,不过也无所谓了,随便寻处角落,台上唱腔婉转,她却恍然出神,什么都没听进。
公仪襄本就是市井摸爬滚打的人,对付豪绅绰绰有余,三个月的时间,从豫州到青州,一路监察,奏报悉数呈上,效果显著,卫知微也不负所望,他本就比顾扶危会变通得多,经苏清机调教,于世族间周旋得也不算吃力,新政落实得比预想中要好得多,也快得多。
苏清机一一禀完,望着将奏报合上的江焉,突然道:“郊外红枫景色宜人,比御花园还要好些,臣打算休沐时前往观赏,陛下若有兴趣,臣可以吩咐人提前做准备。”
江焉讶然,扬眉一笑,只是突然想起来件事:“安王叔嫁女,朕那日要去观礼。”
安王。或者不如说是安郡王,三十多年前先帝夺嫡时便只是个旁支又旁支的郡王,连话也说不上,加起来历经三朝,威望地位比寻常国公还不如。
他的女儿,甚至连县主之封都没有。
苏清机没有去郊外赏红枫,秋猎没有留在京城,而是伴驾前往景宁山。
苏清机拙于骑射,她立在马下琢磨弓箭,试着拉了好几次都没有拉开,落在不少人眼里,真是滑稽好笑,不过都不敢笑出声罢了。
左崇言倒过来劝:“刀箭无眼,左相小心伤着自己啊。”
叫人听见,又是竭力才忍住没漏出笑声。
苏清机连瞥都没有瞥他,只垂眸专注摆弄弓弦,调试怎么才能将弓张开将箭射出去。
左崇言讨了个没趣,悻悻离去。过了会儿,又有人出现在苏清机面前。
她抬起眸,是个陌生武将,神色十分紧张,交代道:“冯宁德大人遣属下前来,属下于禁军中射箭成绩乃一甲……”
苏清机谢绝了冯宁德的好意,命这武将回去,她将弓交给别人,回到营帐中。
睡了一觉起来,已是残阳一线,苏清机到御帐前,询问:“陛下在里面吗?”
守卫的侍卫答道:“陛下行猎回来,有些乏累,正在休憩,吩咐不许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