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焉
正想问问缘由,可没想到竟问了一句:“敢问这位施主,可是苏清机苏大人?”
苏清机诧异:“是。怎么?”
道童顿时变了小脸,义正辞严:“随云祖师爷任观主后定下观规,苏清机不得入内!”
苏清机:???
随云,似乎有些耳熟的名号,是当年论道几次三番输给她的那个吗?
忆起自己将从人家那里赢来的平安符四处高价卖出,苏清机欲哭无泪:“狗都能进吗?”
道童头顶小揪,严谨点了头。
苏清机一时竟然词穷,与江焉对上视线,他眸底是不加遮掩的闷笑,忍笑款声:“苏卿既进不得,便在外面等朕吧,左右不会耽搁太久。”
苏清机只能眼睁睁看着江焉被道童引至身影消失,她呆在观门前,心里真是很后悔。
当初不该卖得那么高调的,起码,不能高调到叫人家随云道长知道。
她叹了口气,席地坐下,过了会儿,道童原路返回,看到这苏大人坐在门槛上,又没忍住大声提醒:“苏施主,你越界了!”
苏清机:……
苏清机扭头,几乎是匪夷所思地问道:“你怎么会认出来我?难道你们祖师爷绘了画像让你们这些守门小童认吗?”
道童瞪大了眼:“休得败坏祖师爷声名!”
而后才道:“祖师爷没说过,但是大家都知道,苏清机是个纤细男子,容貌昳丽,还做官,施主样样都对得上!”
苏清机嘴角抽搐,若说英俊男子,朝上是不少,可容貌昳丽的便不多了,遑论自己还跟在皇帝身边,左相苏清机之大名如雷贯耳。
苏清机瞅着道童,好半天才憋出来句:“倒是聪慧,前途无量。”
小道童又瞪眼:“我等乃方外修行人,休用前途之辞玷污!”
苏清机不与他辩,她将头扭回来,望着山下景色,心不在焉。
不,是在焉。
江焉他来青云观,是想做什么?
青云观内。
江焉执香点燃,一丝不苟拜过殿上神尊。
香雾袅袅,塑像低眉垂目,瞧着约莫有些慈悲模样。
随云道人在侧,问道:“施主所求为何?”
端跪于蒲团上的九五之尊,只是轻轻阖眸。
苏清机的确没有等太久,就在她和道童掰扯门槛究竟能不能让她坐、且快要辩赢了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看到她与道童这场面,某个皇帝眸底又闪过笑意,忍笑徐徐道:“苏卿真是童趣。”
童趣的苏清机:……
好在她还没忘记自己意图,并不在意这句揶揄,一边往山下走一边问:“陛下为何突然想起前来青云观?”
他徐徐答道:“朕登基以来还没怎么来过,一直想来看看的。”
这话留着哄方才小道童罢。
一直想来看看?从前真没看出来。
苏清机并未追根究底,她拂着伸展到石阶上方的桃枝,“那陛下这便回宫么?”
肩头却传来极细微触感,苏清机转眸,看到他伸手取下落在她肩上的桃叶。
苏清机不由得顿住,他不仅取下这一片,眼眸还往她鬓发去,提醒道:“落到冠上了。”
苏清机原本是有话要说的。
但她看到了他腕间的一串红珠。
察觉到她在看什么,他也随之看去,莞尔道:“随云道人开过光的,据说很灵验。你若想要,现在再回去,朕再帮你要一串。”
苏清机不明白,不明白到只能如方才小童似的瞪眼:“这等品相,万方街随便一间铺子,三五十两也买来了。”
现在一朝被天子戴在了腕间,无价之宝也只能逊色,还开光,随云是大罗金仙吗,开的光那么值钱。
他失笑,修长手指抚了抚红珠,道:“朕倒觉得很不错。”
苏清机脑袋一团乱麻,在他将手腕收回袖中时,才突然反应过来:“等一等,这似乎是朱砂手串?”
像是知道她接下来的话,他解释道:“朕睡前会将它摘下来,不会戴着它沾水,便应该没什么大碍。”
只要不炼丹服用,朱砂便是利弊对半,现在他又这样说,苏清机纵使觉得不妥,也无法再劝说什么。
毕竟是开过光的呢,不是寻常朱砂串。
苏清机真的不明白,不明白到问出口:“臣愚钝,不知陛下是何时……”
江焉只是寻常道:“朕心血来潮,你不必挂在心上,再平白搅你思绪。”
苏清机辨不出来他的意思。
或者说,从回到京城后,她就再也没辨出来过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