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刺
果然,她没有犹豫跟来了,依旧顾盼生辉,光彩照……江焉眉心微拧。
她陛下怎么这样看她?
苏清机摸摸自己眉眼,没沾什么啊,“陛下?”
江焉收回目光,问道:“昨夜睡得不安稳?”
啊,她以为与往常没什么区别的,可是他竟然看出来了?
苏清机容色未变,可心中却在发窘。
何止不安稳。根本是没有再睡着。
她就那样辗转反侧,最后认命瞪着眼睛等到天亮。
“劳陛下挂心,小事而已。”苏清机含糊其辞。
对于在乎的人来说,怎么能是小事?
“睡得不安稳,怎么不来跟朕要安神香?”
苏清机被他瞥着,恍惚都以为是自己想得不周了,好险她反应过来。
这么点小事,哪值当半夜惊扰他?
苏清机满心复杂,她的陛下,怎么能性情成这般啊?
她不知多少次在心底庆幸,还好,是她,不会君臣相负。
“下次,下次臣定记得。”苏清机没有推拒什么,弯着眸领了他的好意。
江焉一直在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她唇齿张合间眉眼自然,看不出半分微妙。
不像是……因着昨夜的事辗转难眠。
几不可察的失落一闪而过,他不动声色低下睫。
真是根不开窍的小木头。
·
行宫依山傍水,暑热都好似被挡在了山脊外似的,到了夜间,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树影珊珊,苏清机立在廊下,穿堂凉风吹拂而过,连虫鸣都变得有意趣起来。
如此有意趣的时候,若是能捉些虾摸点鱼,那就更锦上添花了。
她已经站在这里思索了一个时辰,抬头瞧眼弯月,现在是戌时末,人应该都睡了,那她悄悄下水去玩……
苏清机从不心存侥幸,但眼下夜色朦胧,就算被人撞见,也总比白日好。
就这么定了,她转身回房,脚步都轻快起来,提灯出来将门掩好,径直就往溪边去。
与此同时。
江焉起身,从殿中出来,提着明灯,于夜色中去往苏清机所在的净眀轩。
只是愈来愈近,净眀轩却一片黑暗,让他的脚步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苏清机在宫中留宿时多有公务,通常亥时仍挑灯处理,这个时候……
江焉拧眉,拿不准她是睡下了,还是怎么。
心中有个声音不断肆虐。
去看看,也许她还未睡,那便正好与她秉烛夜谈。若睡了……
念头疯长,然而他的脚步如同扎根在原处。
江焉定定望着远处的漆黑,甚至慢慢退了半步。
他轻阖了阖眸,陡然转过身,提灯走回来时路。
昏黄烛火与皎洁清辉交映在他清朗轩然脸上,融入夜色的沉邃。
这还不可以。
他的衣角都掀起风来,很快便看不太清净眀轩了。
德福本是远远跟着,不防又迎面看着江焉大步流星回来,淡淡一张脸,喜怒莫辨,也瞧不出什么名堂,只能压低声音问:“陛下与相爷可是有何不快?”
不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焉没有理会,只沉眸吩咐:“去备冷水。”
德福还未应声,他却刹那停住。
江焉回首,难以捉摸地凝望着远处。
“不必了……你先回去。”
德福一愣,心里直犯嘀咕,这君臣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哑迷?
待德福离去,江焉又望了眼看不见的净眀轩,复收回来,脚步缓慢却笃定地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溪边明月相照,清冷水波粼粼,修拔身形隐于海棠树下。
一双清然沉静的眸,定定望着溪中悠闲畅意的那人。
她似乎是将烛火从灯笼中取出,端在手中,一手执灯,一手轻拨溪水,清凉泠泠的触感应是令她喜欢得紧,一刹眉开眼笑。
那笑真心,却不实意,是苏二公子贯有的笑靥,举手投足间是少年朗气,任谁看到都不会疑心她是女子。
繁阴海棠树下的江焉静静注视着,忽然想到清洺汤浴里满池的花瓣。
她更换罗裙,对镜理云鬓时,也许才是苏二小姐这前半生最无需掩饰的眉欢眼笑。
月上中天。
苏清机心满意足涉溪出来,月色下,一双赤足莹莹生光,她擦干净,将靴袜都穿回去,理好衣冠,才将蜡烛放回灯笼中,提灯朝回走。
走到半途,她看到一个人影提灯在前方,似乎正往自己这个方向来。
还真撞上了人。
苏清机漫不经心继续前行,直到不经意间抬眸,瞳孔微震——怎么是她陛下??
本就只有三五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