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刺
苏清机脑子都嗡了一声,指尖烧灼般陡然抽了回去,竭力镇定飞快道:“是臣犯上,臣知错。”
江焉克制得极为艰难,痛苦又愉悦,以至腕间触抚突然消失时,他甚至有些茫然不舍的错愣。
也不过眨眼,意识回笼,所有的异样都被他强压下来。
心乱如麻的苏清机听到他淡淡道,“苏相合理推测,朕还不知何错之有。”
清沉,冷静,理智,一如既往。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他……
苏清机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有的人看起来分明如若山间流淌的清泉,凛冽清冷,可一触手,竟是沸腾滚烫。
“你还未说,朕是否不举。”
隐隐磨牙威胁的话语响在耳畔,苏清机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连脖颈都红了起来,忙胡乱勒令自己镇静下来,闭眼认错,“臣、陛下……陛下龙精虎猛,什么问题也没有!”
烛火葳蕤,江焉将她羞愤欲死的脸红看得一清二楚,她看起来打定主意必须翻篇,那双明眸紧紧闭着,紧张地纤睫直颤。
江焉的喉结再度滚了滚,眸底灼黯,好一会儿,才慢慢道:“原来如此。”
苏清机更加窘得脸红,什么叫“原来如此”?举不举他自己清楚,用得着她诊吗?慢条斯理说这样一句,不就是特意谑笑她那大错特错的揣测吗?她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正是如此!陛下尽可安心!时候不早,臣先告退!”
江焉没有强留她。
再不放她走,只怕她要羞愤过头,讨厌起他来了。
苏清机闷头冲了出来,微燥轻风拂面,令她又陡然冷静,起码,容色是冷静的。
只不过手上还是心乱如麻地理了理袖口,方才不动声色长舒口气,白皙脸上热意慢慢在消退。
没什么大不了,诊脉而已,她陛下年轻气盛,又怀有心结,擅长隐忍,无论是纾解还是欲求不满都合乎情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没什么好窘迫难当的。
苏清机红着耳尖强迫自己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她负手回自己居所,在门前见到有人候着她。有信送到府上,辗转堪堪追上了她。
苏清机接过信,大略看了看,折起来放回信封中,负手拿着进了门。
暗处,人影悄悄隐去。
“你可看清楚了?他只是理了理袖口?”左崇言甚至有些急迫。
“禀大人,的确如此。除此之外,左相还接到了一封急信,不知从何处寄出,先送到了苏府,又从苏府追了过来送到左相手中。左相打开看了两眼,收在手中拿进了房。”
急信?
左崇言思索着摒退了人,能不管不顾追到驿馆,一定是重要的事,苏清机公务已结,哪还有正经重要之事……
苏清机一贯谨慎,做派再如何,他也不会轻易让人抓到尾巴,方才他与陛下独处,一定做了什么,出来也只是理理衣袖而已。
若他一直如此谨慎,不知何时才能抓住他的马脚,左崇言思来想去,暗里着人回京,一定要查清楚那封信是从何而来。
·
苏清机委实鲜有自欺欺人之时。
当梦到江焉烦闷对她诉着所谓的“难言之隐”,她的预感愈来愈强烈,终在那张脸即将变换晦暗神色时刹那睁开了眼,得以躲过一劫。
她在黑暗中坐起来,欲哭无泪。
早知道摸个脉会把江焉那点私密之事摸出来,她就不多思虑什么有的没的了。
难言之隐也好,心结也好,江焉自己应是有分寸的,她忧虑个什么劲儿?
苏清机揉揉脸蛋儿,躺了回去,将薄衾蒙过头,闭上了眸,可过了许久,仍是没能再度入睡。
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过这种情况,苏清机郁闷地拉下薄衾,瞪着眼睛,脑中不可避免地浮现梦中情景,忽又凌乱闪过清沉嗓音平淡容色。
她此刻倍感后悔。
无论举与不举,都不该是她与陛下探讨的话题,哪怕她身为臣子体贴君上,这、这也体贴的太过了。
在是他的臣子前,她首先是个女儿家啊。
苏清机无知无觉红了耳尖,辗转反侧,懊恼地蒙住脸。
下次,下次绝不会了!
翌日。
苏清机没有再骑马跟在御驾旁,而是呆在自己的车驾中。
江焉沉眸望着书卷,在一片冰气中冷静非常。
他在学苏清机置身事外剖析可能。
她那样不开窍的小木头,昨夜“不举”之事上恐怕没多少羞涩,只是觉得窘极。于她而言,这是很轻易便能处理好的情绪,不该窘到今日避他。
昨日留她在车内休憩她便有所顾忌,觉得不妥当,是他轻飘飘三言两语的不容置喙让她没有计较。
江焉唤来德福,让德福去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