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浴
是入寝中衣……
苏清机本就潮红的脸颊更加红润了,她仔细看了一遍,这,好像是一件薄衫襦裙?
确认这是女子衣物的一瞬间,她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苏清机深吸口气,心跳怦怦,缓缓从衣柜中又取出一件,这次不用散开,映入眼帘的一刹那,就足够她认出来。
这柔软的雪绢质地,贴身来穿才最舒适。
女子的贴身衣物,苏清机却从来都没穿过。
她眼眸有些酸楚,又十分羞窘,脑子开始乱起来。
肚兜小衣,也、也是江焉让人备的吗??
不可能吧……
苏清机红着脸又从衣柜中取出一件,像亵裤又不是亵裤,她在江南为芃娘她们挑礼物时见过,是叫纱笼小裤,夏日闺房中着此物再披件薄衫,足够清凉消暑。
她这下可以笃定,她陛下定是只秘密令人“备女子衣物”,不可能每件都详细吩咐。
毕竟,这碧笼裤她从前都不知道,遑论皇城之中的他?
羞耻与窘迫大大减弱,难以言说的涩然动容,叫苏清机说不出话来。
这场汤浴好似只为解乏,可谁又想得到,江焉真正花心思的恩典,其实是这些不起眼的女子之物呢?
苏清机甚至都有种错觉,这些连恩典都算不上,而是江焉纯粹用心的赠礼。
感她良久劳苦,特相赠之。
不管是什么,苏清机都无法否认自己喜欢极了。
她抿唇轻笑,笨拙裹覆襦裙,就这样将莹白肩头露在外面,从衣柜里抱了满怀,哒哒跑向罗幔后的内殿。
这一进去,她又呆了呆,里面竟也早早备了冰鉴,小榻边香炉袅袅,甚至案前,端正放着精致的妆奁匣。
苏清机险些落泪。
这二十年来,她是个女子啊。
苏清机原本还隐约记得时辰不早,现在便是全然忘到了脑后。
她解开襦裙,在好几件小衣间认真抉择好一会儿,才艰难选出条鹅黄小衣,上面玉兔儿衔桂枝绣得栩栩如生,可爱极了。
虽然从未穿过,可几根柔软系带还不至于难倒苏清机,只是也因从未穿过,她格外小心翼翼,一向落笔翻书的灵巧纤指打了两个活络的结,在不经意撇到铜镜时,更是灵光一闪,抬手取下了发冠。
如瀑青丝刹那散覆雪背,雪肤乌发映晚灯,竟令满室生辉。
绸缎般的墨色长发盖过了臀尖,襦裙褪下,苏清机换上碧笼小裤,才开始一件一件认真仔细地欣赏衣裙,每一件都爱不释手。
她雀跃着择出条桂绿罗裙,就从这条开始吧~
罗裙轻盈,桂绿颜色更是春意盎然,随便一旋身,裙摆便漾漾如绿波,青丝轻扬,恍恍如画中仙。
苏清机却没有留意自己的模样,只全心低眸欢喜着旋舞的裙摆。
圆润白嫩的脚趾若隐若现,叫她又生了点得寸进尺,亮晶晶的眸子带着期翼左右看了看,果然,鞋子与罗袜也被她找到了。
苏清机第一次穿上女子的鞋袜,云履绣鞋柔软舒适,不大不小,竟然刚刚好合脚。
她翘起双脚晃了晃,小巧鞋头的珠穗轻荡,让她又是欢喜一笑。
不过尺寸竟然这么合适,真的太巧了吧?
苏清机的各式靴子都有意大那么一寸,一般人都不会觉得蹊跷,她陛下就算给了尺寸,也不可能如此合适……
苏清机确信地点点头,“真是巧。”
她欣赏完鞋子,才有空闲去案前研究胭脂水粉,可是这个她就研究不来了,盛着粉色的小罐儿她揩了在指尖,滑在脸颊上却是一道鲜艳粉痕,吓得她连忙找到帕子来擦。
就算用帕子擦了,也还是有淡淡痕迹,苏清机惊吓过后,倒是觉得好玩儿,可惜术业有专攻,就像烧陶一样,不研究个几日恐怕是没有结果的。
而她只有这一晚。
苏清机恋恋不舍将水粉合上,也没有再研究胭脂,而是直接取出玉梳,不同上次的警惕匆忙,她悠悠晃着纤细双腿,裙摆荡漾春波,兴致勃勃而极有耐心地一点点梳绾青丝。
三更。
忽有纤细人影由远及近映在了殿门上,江焉却一点也不慌张,近乎贪婪地定定望着那模糊的眉眼轮廓,在门开的一瞬,不疾不徐撤步一边。
苏清机提着灯,将殿门合上,四下只有宫灯光亮,她思索了下,举步原路返回,在回廊尽头,果然有内侍在候。
这名内侍好像是德福手下的,苏清机一边走,一边问:“陛下睡下了吗?”
内侍略一思索,答道:“陛下近亥时初方才安置。相爷有事要禀陛下么?”
是她陛下一贯的入寝时候,苏清机没什么事要禀,就是觉得,她陛下真不愧是她陛下。
安排了这些事,如常安置,竟一点也不怕事有纰漏、她女儿身的消息被人探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