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急迫地想逼她同自己在一起,连在梦中,也对她不尽亵渎。如此丑陋,不知可曾不经意间暴露。她是那般善察言观色。
还有。
江焉沉凝着眸,依稀记起顾扶危的模样。诗书气度,刚直无二,清俊卓然。
自己是容貌出众,可也许,苏清机她就是不喜欢。
马球赛时,她曾借假若之辞说过,愿得一知心人相伴,游于天地间。
自己是与她心照不宣,可终究不能抛弃一切与她携手相游,且心照不宣,又怎么比得过志趣相投?
他时至今日仍不知她私下里是何模样,在面对他时,她永远将他当做不可进犯的君上,从无分毫交私,又何来知心之说?
可她在别人面前不是的。起码在面对顾扶危时,也许会谈谈诗赋喜好,笑称一声“顾兄”。
江焉不想再想下去,面无表情吩咐德福,“挑个人整顿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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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机回府时已是傍晚,刚进门便被禀报英国公候在厅中。
她心中轻嗤,不以为意,准备先回房换身衣服,身后却先被唤了一声,“左相大人!”
苏清机回身,门外阶下端立着个年轻人,身着豆青官服,一双桃花眼笑盈盈望着她。
见她转身,他笑意更深,有些欣喜似的上前一步,端正一礼:“下官太常寺主簿公仪襄,久仰相爷贤名,今日特来拜会。”
贤名?
苏清机扯了扯唇角,倒也笑了出来,目光从他真诚的脸上,移到了他手中抱着的精致雕花螺钿黄花梨漆盒。
他见此,亮起眼睛扬起眉,更加热切地双手奉上宝盒,“此乃下官家乡土物,特赠相爷。”
苏清机挑挑眉,缓步下了一阶台阶,立在他面前,居高临下轻轻挑开一角,在他自信期待的神情中勾起唇。看不出来,长得这么斯文,力气还挺大。
这一盒至少有黄金百两,真是有诚意。
苏清机噙着浅笑,抬手示意门房接过来,徐徐道:“公仪大人的土物,本相收下了。”
公仪襄闻言立刻展颜,只是她又道:“不过本相府上有客,今日不能请公仪大人过府一叙。”
公仪襄知道苏府有客,一个时辰前他亲眼看着英国公下了马车。他只有些诧异,而后极认真正直地纠正:“相爷似乎误会了,下官此番前来拜会相爷,只因仰慕您大名已久,并无他意。”
苏清机不觉得有人会平白乐颠颠给人送钱,面前此人多情上挑的眼尾也闪着精明,不过她眼下没空探究他的意图,淡笑颔首:“那公仪大人慢走,本相还有琐事缠身,改日再会。”
语罢便转身进府,门房上前送客,公仪襄依依不舍看着那消失的淡然身影,苏相果真与传言中别无二致。
苏清机并不理会身后如何,回房慢条斯理换了常服,才前往前厅,听说英国公已等了一个多时辰,难怪此刻脸色如此不虞。
但是见到她,又转眼掩去,先寒暄了两句:“相爷果真贵人事忙,不比我等庸碌清闲。”
苏清机不与他废话,单刀直入笑道,“本相的确够忙,所以国公直言即可。”
英国公脸色难看了一瞬,只是隐忍下来,有条不紊说起侵田手段。
苏清机眉梢带着笑,眼底一片冷漠,待他说完,拧眉问道:“倘有人告官又如何。”
“皇亲国戚尚有两三门旧亲戚,倘告到本相头上,岂非平白给人递刀子?”她笑意浅薄,语气凉凉,“本相在朝上,可谓遍地敌手啊。”
英国公愣了愣,心中暗骂,不愧是苏清机,深谙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难怪贪污受贿这些年硬是没被人抓到一点证据。
“相爷思虑周全。”他恭维了一句,接着道,“不会有人告官。若有刁民敢闹,直接打死,杀鸡儆猴。”
“若仍威吓不住,谁闹得最凶,便举家都抓到牢里去,关上几个月,罗织些罪名,依法办理就是。”
苏清机笑出了声。
在英国公看过来时,笑吟吟道:“平日都说本相狠辣,原来大家都不遑多让啊。”
她低头轻飘飘掸了掸衣袖,不顾英国公极力隐忍的脸色,悠悠道:“本相一贯最不喜欢麻烦别人,事事亲力亲为才最放心。不过这事本相也没功夫办,便按国公爷的法子吧,本相也往下传回信,看看他们能不能给本相办妥帖。”
英国公垂下眼,眸光闪了闪,笑道:“相爷位极人臣,谁敢不为相爷排忧解难……”
苏清机没太给英国公面子,用完了他便直接送客,彼时李管家刚好在厅外问晚膳事宜,英国公再是体面的老狐狸,也险些没绷住甩脸子。
不过苏清机根本不在意,毕竟英国公即便是一品国公,也很快要被处置了。
她想起十来日前遇见的那遍体鳞伤拼了条命进京告御状的老秀才,英国公做事可比她狠多了,连有功名的读书人都欺凌不误,若非老天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