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

收受贿赂渎职枉法这种罪名，起码眼下的苏清机是绝不能担的。

“臣冤枉！臣一向清廉，历来只敢受陛下赏赐，从不曾沾染铜臭毫分！”

“至于渎职罔法，臣更不知从何说起啊陛下！”

苏清机噗通一声跪地喊冤，把朝上所有人的瞳仁都跪震了。

他是修炼过铜墙铁壁的脸皮吗？这种话也能说出口？？

苏清机巍然不惧，言之凿凿：“陛下不信，尽可此刻派人去臣府上搜查！若能搜出一件赃物，臣自认罪！”

几乎立刻有人请命：“臣愿搜查苏府！”

他苏清机府上没一件赃物，骗鬼呢！！

起了个头，半朝的人都踊跃起来，气氛被推至最高潮，最后险险被拉回来，“陛下！还是先看看臣的证据吧！”

皇帝翻看证据，苏清机就直直跪着，好像真的全然清白被无辜诬陷一样。

“陛下，臣对陛下忠心无二，青天可鉴，臣是冤枉的啊！”

不能再让苏清机继续表忠心，不然陛下记起他平叛之功，就算证据确凿，恐怕也是轻轻放过。“陛下，臣以为，曹中丞之弹劾有理有据，不如先将苏侍郎停职查办，待查清后，若弹劾属实，再下牢狱不迟。”

江焉朝下看去，对上苏清机抬起的眸。

“苏清机，罔朕如此信你，你竟背着朕做这些事！”御台之上，奏本被狠狠摔下丹墀，皇帝疾言怒色，“你给朕进天牢里好好反省！”

这……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顾扶危紧紧抿着唇，同其他人一样，看着苏清机脱帽叩首。

“臣，领旨谢恩。”

除了牢房有些暗之外，苏清机其实心情还不错。年关嘛，吏部忙得一个人掰两个使，他们倒好，直接把她送进来享清闲。而且。

苏清机看着第一个来探视的人，真的很难不笑出声。他们以为把她丢进牢里，就能中断吏部新制，是脑子缺了一块吗？

把一个奸滑好说话的主事按下去，留一个硬骨头铮铮清流崩牙是吧？

顾扶危走到牢房前，他上峰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莫名发笑。比如在大理寺，比如现在。

“大人。”他半蹲下来，与靠墙而坐的苏清机遥遥平视，眉头紧紧皱着，深吸口气，“事已至此，不如认罪，无论如何，陛下会念及您平叛之功。”

“出来之后，前事勾销。”他眸色认真，低低道，“您，改过自新吧。”

清得好啊。这样的人，以后才会是大雍的脊梁，当得中流砥柱。

苏清机不答他，笑眯眯道：“顾大人，你看，现在我苏清机可不正是在牢狱内，您才在牢狱外。”

顾扶危没想到，这个时候了他的上峰还是这副吊儿郎当的嬉笑态度。自己好不容易克服偏见、本着十二万分的赤诚前来，就被他这样敷衍糊弄。

他猛然站起身，面无表情道：“随便您吧。下官还有公务。告辞。”

哟，还生气啦。

苏清机挺新鲜，但人家已经气呼呼甩袖走了，她没办法地耸耸肩，从身后摸出手炉来。清闲呀。

下天牢这事，本也没法往外瞒。因而短短一个时辰后，苏清机就收到了李管家带来的芃娘与其他姑娘一起收拾的厚厚行囊。

她对着满牢房的取暖之物喃喃：“这是坐牢还是过春天啊……”该怎么告诉她们，她陛下早就备了许多在这里？

“小苏大人。”狱卒又过来，“今日来探望过您的那位大人，送了炭火与茶来。”

得。这下春水煎茶，彻底春游了。还猜到她家中会有人照料，没多送其他，顾大人脑子原来会拐弯嘛。

苏清机饶有兴味：“他人呢？”

狱卒答道：“那位大人将东西交予小的后便走了。”

苏清机扑哧笑了。这人是真有意思啊。

她窝在被褥里津津有味看话本，直到夜色深深，寒月入窗。

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她连忙跳起来七手八脚将衣裳穿好，才把头发束好尽理到脑后，她陛下出现在眼前。

“咳。”苏清机还有点尴尬，讪讪放下手，“臣形容不整，叫陛下见笑了。”

江焉眸色复杂，不知说什么好。该说他心大，还是说不愧是他，贯来胸有成竹。

他环视牢房，脸色怎么也说不上好。“你自来瘦弱，朕本不欲让你受牢狱之灾。”

奈何对视的一瞬间，他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吧，她陛下脾气真的挺好，还挺宽仁。这个时候了还顾及她“自尊”，没有用“庸医”之辞，而是委婉说她瘦弱。

苏清机眉眼弯弯，“臣多谢陛下挂心。虽身体瘦弱，但体格还算强健。”

顿了顿，笑盈盈道：“臣还要为陛下赴汤蹈火，不会让自己折在这里。”

这人是真的可气。可人已在天牢，江焉连瞪他都没理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