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说,容我再考虑一下。”柳明月道。
“喔。”秦逢时松了口气,“然后就考虑了一晚上?”
“也不是……”
“千万别答应他!”激动。
柳明月转移话题道:“别岔开话题!秦大神捕,你都这样熬了几天了?”
秦逢时吞了片葱油饼,又送了一大口豆浆。
他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我们昨夜在严宅后院挖出了豆花的尸体,血几乎被抽干了,死得很惨。”道出沉重的话题。
——淳丹青的世界很简单。只有舞、豆花,以及送她豆花的那个人。
柳明月嘴唇微启,说不出话来。她背脊发寒,抿着唇,将泪意压下。
“我去之前,你便说可能会找到豆花,为什么?”秦逢时是来虚心请教的。
柳明月看秦逢时吃饭说话两不耽误,实在钦佩得很。她早已胃口全无,搁下鎏金錾兰勺,叹了口气:“其实也只是猜测,误打正着。惊蛰盛宴上,我靠近他的时候,打了一个喷嚏。我猫毛过敏。而——”
“——当时有那么多人,你怎么确定是因为他?”
“那一刻,除了严停之,我周遭较为陌生的人都碰巧先前从我身侧路过,所以做完排除,可以肯定就是他。”
秦逢时热烈鼓掌:“过目不忘,明察秋毫。可以说是为我们大理寺而生的人才!”
柳明月已经对他的明示暗示习以为常,不再搭理:“而昨天一早我们在太医院门口碰见严停之时,我又没有打喷嚏。当然,本来只是件小事,背后有无数可能,所以我当时并未在意。但之后结合淳丹青这桩案子来看,越想越觉得,豆花的失踪,或许也与严停之相关。哎……真希望是我错了。”
“原来是这样。”如愿得到答案的秦逢时满意地摸摸肚子,吃饱饱。又小声嘀咕,“也没有很神嘛。”
“什么?”
“啊、这,我是说,老赵老林他们都在说,明月姑娘可真是料事如神,不会是懂法术吧?”
“?”
“不不不,我们明月纯粹是脑子灵光罢了。”笑眯眯。
柳明月扑哧笑了:“少来。昨晚人犯审得如何啊?”
“艰难。严停之什么都不肯说,很少遇到像他这样油盐不进的人犯。像是……受过什么训练,我都怕他咬舌自尽。”秦逢时头疼道,“我让老赵老林轮流熬着他呢。”
柳明月闻言叹息:“我体弱多病,你们大理寺这个工作强度……我呆三个月就会没命的。”
秦逢时气急败坏:“我马上就回去睡大觉我跟你说!我们福利很好的!”
“真的吗?”
“……假的,加班工资都没有。”委屈。
“可恶!”柳明月拍桌。
“不过,我们有一个重大发现!”秦逢时的桃花眼一亮,“我们搜了严停之的身,发现他身上有许多陈年旧伤,刀痕鞭伤。是不是很耳熟?”
“翠袖、云娘,都是这样。”
“但严停之的腰后并没有三寸的烙印,而是一个两寸大小的莲花刺青。”秦逢时比着大小。
“刺青所在的位置,跟烙印一模一样吗?”
“对!”秦逢时跟着柳明月收拾起碗筷。
柳明月“啊”了一声:“他们三人,极可能是同一个组织出来的。”
秦逢时的目光一黯,一字一顿道:“百花派。”
江湖中最黑暗神秘的门派——百花派。据说其成员遍布四海百业,无孔不入,他们平日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实则暗地里执行着暗杀、刺探情报等秘密任务。
百花派之人,背后皆有一个花卉刺青,花色不一,这是五年前轰动一时的相府灭门案发现的。当时皇帝震怒,下旨举国缉拿百花派之人,误伤无数,而真正的百花派成员则通过各种伪装手段遮掩了过去。
柳明月听完秦逢时口若悬河的说书,道:“刺青是百花派的标志。翠袖的刺青几年前就烙掉了,也就意味着,她早已从门派脱身,改头换面真心地跟随柳郡王。然而,来到楚天教坊时,翠袖被云娘认了出来。云娘以此威胁她,要她替舞。”
“嗯,到这儿都连起来了。但我怎么也想不通,严停之为什么要杀豆花?又是谁偷割了红绸?谁杀死了云娘?云娘的刺青是这两日被烙掉的,为什么?谁干的?是她任务失败被逐出百花派了吗?”像一百个为什么的好奇宝宝。
柳明月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问:“在严宅还搜出些什么?”
柳明月和秦逢时走出晨浆堂。日子一天暖过一天,阳光密密匝匝地落在人身上,有些刺目,春光这样好。
“许多瓶瓶罐罐的药,也有迷药毒药。还有一些刀剑暗器。啊对了,搜出了一叠蝉翼纸,不知作何用处。”
柳明月抬手遮住阳光,想,秦神捕该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