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颗小雀斑
有人拿她脸上的小雀斑打趣,于是她决定少照镜子,至少这样能让自己少在意一些。
“把伞带好,有段时间没下雨了,今天这雨估计挺大。”苏红的叮嘱从餐厅漫到了玄关,“见了新同学新老师别总是冷着个脸,留个好印象——要不要我送你去?”
“我自己可以的。”白兔将洗得发白的砖红帆布鞋的鞋带,系成了两个大小一致的蝴蝶结,“妈妈再见。”
白兔住在开放式的老小区,这里七弯八拐,对她来说回家都难。所以,她的初高中都选择了离家最近的公立中学,爬到小区最高层就能眺望到。
而年曈从小不爱学习,成绩差,年大尧则花钱把他送进了私立中学。
高二下时,年大尧想让白兔盯着年曈学习,高三拼搏一年。经他介绍,长松看中了白兔绝好的成绩,提出免学费的条件,并且给予丰厚的奖学金。
现在,白兔和年曈是同班同学。
长松离家很远,坐公交也需要走一大段路。开学前,她靠着专属地图本去了几次,本子上记录了详尽的路标,但她总还是会出差错。
暑假快结束时,路上多了条用黄色粉笔画的线,一路将她从小区路口送到长松大门。这是她自己发现的,年曈并不知道。
今天这条黄线格外清楚。
*
文科高三(三)班的学生正火热地讨论新同学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时,白兔走进教室的那一刻,他们一个个如蜡像一样钉在了位置上。
热浪融化了冻住的空气,他们又开始交头接耳。
“看清她长什么样了吗?”
“肯定是个女的。”
“嗯......长了很多小雀斑,这算吗?”
白兔的样貌,若不凑近细看,是捉摸不透的。
有些婴儿肥的鹅蛋脸,被齐刘海和黑框眼镜这些深色块占据,夺走了淡颜的灵气,给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她的眼角微微下垂,睫毛不短不浓,眼周晕着淡淡的绯红,似泪非泪,透出无力感——是一种不锋利的清冷。
班主任向叶桃把她安排在了靠边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同桌是一个丰腴的彩色女孩。
饰品、文具等等都是五颜六色的,连她的双马尾也被不同颜色的小皮筋扎成一节节的。她的头发乌黑亮丽,使彩色显得更加张扬。
她抱着一个几乎占据她上身的金毛玩偶——它穿了迷你版长松夏季校服。
见她埋着头,白兔主动打招呼:“你好。”
同桌露出圆溜溜的眼睛,又藏了起来:“你——”
等了好几秒也没听到第二个字,这让白兔难以呼吸:“我?”
“嘿,新同学你好,我叫周末。”身后传来开朗的声音,“你别多想,她只是说话很慢,和不熟悉的人说话更慢。”
回头一看,一个笑盈盈的男生,顶着不太短的寸头。他的小麦色肌肤,深得发亮,恰似在阳光下,正在海边打沙滩排球的运动少年。但最亮的还得是他那一双柳叶眼,如春日里的太阳散发光芒。
“好。”迟来的第二个字。
她接着温吞,语速稍快一点:“我——叫——”
白兔不自觉地跟着她的节奏轻轻点头。
“舟——茉。孤——”
周末拍了拍舟茉的肩膀:“她是孤舟的舟,茉莉的茉。我是双休日的那个快乐周末。”
白兔环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了周末边上的位置——班上唯一的空位。
三节课过去,它的主人依旧未归。
课间,同学们都在议论同一个话题——今天有人能把混世魔王请回来吗?
第四节课是班主任的历史课。
向叶桃抱着教材走进教室,她的笑眼弯成了两道向下的弧线,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排洁白的上牙。
她看起来也就二三十来岁,像一根直立的香蕉。通身打扮似香蕉皮,头顶黑色大波浪,脚踩黑色乐福鞋,中间一袭黄裙裹身。
她的声音甜软若香蕉肉,但说话时有些合不上嘴:“同学们,正式上课之前呢,老师想请你们帮个忙。”
“老师,您不用说了,年曈嘛,老生常谈的事了。”
“老教头训您那声音,估计整个教学楼的人都听见了,您怎么还笑得出来。”
高三的年级主任外号“老教头”,因为他很爱吃藠头,是个老教训人的老头。
“老师这是过了个暑假又见到你们,开心嘛——”
面对学生,有那么一些话,向叶桃不好明说,其实她这是为了奉承领导,把脸给笑僵了。
学生的出勤率和成绩排名都包括在班主任的绩效工资里。高三这一届,有三大垫底天王,成绩异常稳定。向叶桃手下就占了俩,其中一个就是年曈——千年倒二。
年曈从上学期开始,每天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