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一握，便被手中的分量惊了一下。

抬头触及明二夫人意味不明的视线，她脸色微红，连忙让侍女把人带去内室。

“你们一个个是怎么照顾主子的？”张氏一拍桌案，对碧荷院众人道：“明家小姐是如何落水，三小姐又是怎么救了人，都给我一一说来，不准有丝毫隐瞒！”

内室，伺候的侍婢给半夏也端了半盆热水洗脸。

自明徽被拉上来，这姑娘就没停下过嚎哭，直到明二夫人来了才止住。

匆匆抹了把脸，半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家小姐，心里的后怕现在还没消下去。

明徽被她抓着不放，只好踮起脚，学着娘亲的样子伸手拍拍她的背，“好了啊，不怕了不怕了，都没事了……”

旁人都吓个半死，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偏她这个当事人气定神闲。

半夏刚松开手，明徽就溜了出去，她在镜子跟前停了下，就往另外一个小姑娘走去。

方才她被一堆人围着，乱糟糟的，都还没看清女主长什么样呢！

这边，沈黛黛刚换下外衫，沾着泥土的头发和面颊已经被擦洗干净，露出一张怯生生的脸，头发泛着黄，眼神略显呆滞。

“你是，沈黛黛？”好看的像小仙童一样的小姑娘蹲在她面前，瞪大了眼，“这……长的不好看呀！”

沈黛黛受惊般收回目光，低下了头，湿漉漉的长发凉凉地贴在苍白的颊边，那张脸上没有羞恼、愤恨，只有一点略显狼狈的麻木。

一旁的侍女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但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耳边没有了其他的声音，那个人走了吧，沈黛黛安静地盯着鞋边的泥土。

她呆呆地想，其实她娘亲很好看的，范嬷嬷说，娘亲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要是娘亲还在，她一定和娘亲一样好看……

“这个给你吧。”

一只蓝色的蝴蝶飞到了她眼前，日光下，蝶翅上的金粉璀璨夺目。

噫？蝴蝶说话了？

沈黛黛眨了眨酸涩的眼，看着那只蝴蝶飞到了她头上，也看到了那只拿着蝴蝶的手。

“这样好看多了。”

那只手的主人表情有些不舍，随即又捧起她的脸，语气认真，仿佛承诺，“等你长大后，一定会很漂亮很漂亮的！”

两个孩子在室内安安静静说着话，外间却很热闹。

听着碧荷院婆子们的话，张氏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半夏叫门的时候，婆子们正在耳房喝酒赌钱，三小姐的嬷嬷在屋后洗衣服，侍女们偷懒睡觉去了。听到响动，那些婆子便打发三小姐去看看。

因此，当时明徽差点落水时，在场的只有她们三人。

“这群、这群混账！”张氏的气愤真心实意。

她是因为当年的柳姨娘对这丫头心怀芥蒂，可也不至于为此，去虐待一个五岁的孩子啊！

她、她只是无视了这个孩子的存在而已。

至于一个生母被家主厌弃，无依无靠的庶女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张氏下意识的忽视了这些……

家中奴大欺主的丑事就这样显露于人前，张氏羞怒交加。

要传出去，外面少不得要说她治家不严。更有甚者，万一传出虐待庶女，心狠手辣的名声，她可怎么出门见人啊！

正气恼间，外间通传今日花园伺候的奴仆们也都到了。

还不知道这一问，又要暴露出什么丑闻！

张氏已经不敢去看明二夫人的脸色了。

正要硬着头皮唤人进来，就见元珂的贴身侍女从内室匆匆而出。

“夫人，小姐有些发热，身子也有些烫。”

元珂脸色一变，猛地起身，“去请韦大夫来！沈夫人，小女身体不适，就先告辞了！”

张氏惶惶跟着起身，半惊半喜：“是是，夫人只管回去便是，这事我查清后，自会将结果送归府上。”

元珂面色担忧，心神已全在女儿身上了，“夫人看着安排就是。”

送明家人离开，张氏松了口气，唤人进来。

查自然要查的，还得认真查！

看三丫头那落魄怯懦的模样，张氏已然认定这就是一场意外。

既是意外，那这救命之恩便是毋庸置疑，板上钉钉了。

转脸，看着屋内跪了一地的侍女仆妇，张氏竖眉瞪目。

就是这些该死的奴才，让她丢了个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