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慕
沐天波和杨畏知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冠,看了看一起在那里皱眉的李定国和刘文秀,自秦怀贞和李元胤出城替朱媺娖迎接他们后,他们表情皆有所忧虑,而听闻公主生病,更是大惊,连忙问询病情。哪怕知道公主让他们第二日去拜见,也暗自在那里忧心。
沐天波内心纳罕,这俩到底是八大王的义子,不是什么正统明廷士人,居然如此关心公主,想起其他地方只言片语的传闻,一只虎什么的,他非常的忧心,但面上依然和李定国刘文秀一样担心公主的病情。
尤其是意识到随着秦怀贞引路,他们竟然一路走进公主的闺房的时候,沐天波下意识看了李定国和刘文秀一眼,看他们面上没有丝毫讶然的时候,对这位公主的作风有了些许的明悟。
朱媺娖坐在床榻上,身上穿着雪白的内衫,外面罩着淡红色的棉衣,盘着的腿上放着棉被,棉被下放着汤婆子,头发被侍女干洗绾成发髻,没有任何脂粉修饰脸庞。
她在思考自己该怎么称呼沐天波,沐氏的来源来自太祖义子沐英,而朱媺娖是太祖正牌重重重孙女,她在那里掰算她和沐天波的辈分差,按血缘说他俩算是同辈,但出了一次侄孙变养子的事情,所以法理上沐天波比朱媺娖大了一辈。
于是朱媺娖背后靠着靠背,眼眸看向身穿国公礼服的男子屈膝下拜。
“臣沐天波见过坤兴公主殿下。”
与此同时,杨畏知李定国和刘文秀都同时下拜,朱媺娖想要扶他们起来,但也只能狠狠咳嗽两声,声音嘶哑道:“快起,快起。”
“赐座。”
朱媺娖示意秦怀贞等人给他们座椅,沐天波连声说不敢不敢,导致已经快坐下去的李定国刘文秀瞬间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沐家本身就是太祖义子一脉,算起来沐世叔还是我的长辈,世叔何必连坐都不敢坐呢?”
朱媺娖笑着说,面颊还有淡淡的苍白。
“臣有罪,臣万死,臣呜呜呜不能发现沙定洲的阴谋,以至于云南遭此战乱,是臣无能呜呜呜。”听朱媺娖这么一说,沐天波又跪了下来,痛哭流涕的同时还砰砰磕头,搞得本来打算坐下去的李定国等人又站了起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刘文秀思考一下,也跟着沐天波跪了下去,李定国一看,默默跟着跪了。
见到扑通扑通跪了一地,朱媺娖感觉自己头都要痛了。
“去把沐世叔扶起来,好好梳洗一下,再过来。”朱媺娖给了彭信古一个示意,看着总算把官话学好的彭信古把沐天波搀扶着下去,头痛的看着面前的李定国和刘文秀。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我还没谢谢你们把沙定洲给平了,救出沐国公呢。”
接着扭头看向杨畏知一笑:“介甫先生辛苦了。”
直到这个时候李定国他们才敢坐下去,比起仪态端庄的沐国公,他们举止里确实带了点点粗俗,朱媺娖不以为意,询问如今孙可望在云南的治政。
沐天波梳洗完走来就看见四个人聊的兴致勃勃,朱媺娖声音清脆:“这么说到底还是从三国时开始的军屯制度,只是士绅允不允,能不能落到实处的问题。现在土司因为沙定洲都损了元气,确实是军屯的好时候。”
另外三人倒是一口陕西方言在那里点头,这仨都是陕西人。
朱媺娖心中暗想,尤其是沐天波这个云南最大最麻烦地头蛇都凄惨成这样,更别说别的。
“沐世叔来了。”朱媺娖看沐天波洗漱干净,就扬起脸高高兴兴的把沐天波拽到自己身边坐下,沐天波瞳孔一缩,朱媺娖浑然不觉,依然在那里兴高采烈的询问云南事情。
侍女给倒了好几次茶,过了近一个小时,朱媺娖才一副力气不支的模样,让他们下去了。
朱媺娖回到被窝里,在被褥的掩盖下唇边的笑意渐渐消失,现在的云南到底是谁家的云南呢?朱媺娖浅浅闭上眼睛,她的头开始一跳一跳的疼。
过了两天,朱媺娖单独见杨畏知。
“坐。”
摆摆手免了那些繁琐的礼节,并让侍女远一些下去,她才对掀袍坐在她对面的杨畏知说:“介甫觉得那孙可望是何等人物?”
“平东伯确有其才。”杨畏知对孙可望没有因为他是流寇出身就有丝毫贬低。
“我也是这么认为。”朱媺娖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臣直言,臣原意举兵,确不想为平东伯所败,后来又知平东伯是国朝所派,才稍放心来。如今天下纷扰,公主理应知道,现如今平东伯所行之事确实为我国朝正需之事。”杨畏知一脸诚恳的说,他不了解朱媺娖,害怕朱媺娖乱了云南的局面。
“我知道,天下事论迹不论心,他做的事对国朝有利便是国朝的忠臣。可若他想要更进一步呢?”朱媺娖逼视杨畏知。
杨畏知免冠行礼:“那么臣自然当用性命阻止,以报国恩。”
朱媺娖深深的看着他,知道他确实说到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