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休言女子非英物
今呢,你若有什么四方图志、笔记,或有难得的描摹山水之画,叫我看看便好了。”
随即想起来什么,“嗳哟”一声说道:“那些奏表章议我也读完了,明儿我打发人叫去你那儿取新的去。”
贾珠叹道:“我方才默了些新的,想着好歹能歇一阵。你不知今早儿老师还疑我糊弄他,那里知道实在是你催得紧。”
元春闻言立即说道:“我也只是消遣,倒是你因此熬夜失了调养的事大。”
“我只是借口找懒而已,并无事。”贾珠笑道,“所以你要不要?”
元春毫不犹豫应声:“要。”
贾珠点头敬服道:“我竟不知你如何喜欢这些,照我看篇篇花团锦簇,字字冠冕堂皇。”
元春抿唇笑道:“我原不知庙堂中公文往来竟有如此之多的可深掘之处,如今再读史书,越发觉着意蕴深长起来。好哥哥,我尤其喜欢你备的注释,竟生色不少。”
贾珠无可奈何地一叹,听见外头有仆妇说话声,从怀里掏出金表瞧了一瞧,起身笑道:“我且去了,之后定然还是照之前那样儿连老师的讲义一同默给你,想看只管叫人取去。”
说着小丫鬟打起帘子,微一低头出去了,又翻身进来问道:“这些天总爱下暴雨,我恍惚记得你嫂子什么时候和我说过你的丫鬟不小心跌了玻璃绣球灯⑤。我那里还有多余的,记得一并打发人拿去。”
元春起身往外送,闻言笑道:“嫂子也说给我一个呢,我不缺就没要。”
贾珠轻瞥她一眼,也没应她的话,只笑着走了。
元春在门边立着,直至人看不见了,方才低头揉了揉眼,一面出声问道:“怎么了?方才谁说话呢?”
台矶底下立着的丫鬟鸣瑟上前说道:“方才林嫂子来,说是各处查上夜的,有几个夜里吃酒赌钱,查出许多赃物来等着姑娘发落。可巧又有送情讨饶的,这不就说了几句绊起来了。”
元春早看见底下站着尴尬笑的周瑞家的和郑华家的,听她讲完这话儿,侧了侧身笑道:“原来是周姐姐⑥、郑妈妈,我没看见,且进来歇歇吃茶,如今天快晚了,风容易吹伤了。”
周瑞家的赔笑道:“嗳,我原不该来,只是到底是几代的老人,跟在太太眼前这么多年。如今因着这事儿发落了,恐怕也不好看,说我们倒也不打紧,只怕说到姑娘头上,我最近听着也不好。”
元春依旧含笑说道:“之前太太面前我便说前些儿撵出去的那些人,该指着这事儿大家放肆的查一查,丁是丁卯是卯。如今呢,哥哥动怒,这下子又翻出许多旧账来,连着多少天了,又风声鹤唳起来,我很知道的。”
她越讲笑容越淡,最后看她一眼,转身往上首一座命道:“进来,奉茶。”
丫鬟捧着茶放在旁边,又有门边一侧一个小丫鬟高高地打起帘子,一旁抱琴上前替元春摘了镯子。两女人没奈何,挨挨蹭蹭地上前,也不敢往旁边小杌子上坐,只扎着手立在当中,外头隐隐约约地站着许多有脸面的管事娘子,皆是指着看风向好听元春细声细气地平淡说道:
“你们以为太太之前为何不查了呢?其实我也不愿意。若无事呢,倒也皆大欢喜,若有事呢,便如现在,反倒叫我受气。”
“论理,你们劳碌一天,上要奉承各方的太太奶奶老少爷们,下要应付着杂役外客,有纰漏也算人之常情,值夜时为妨着困倦合了眼,几人聚着说笑饮赌,不算奇怪。论德,你们个个都是年长的,几代的老人了,连我也反该敬着你们才是。论威,你们也沾亲带故的,什么手段没有呢,我不过慢慢学着的,一不留神免不了着了道儿。”
“今儿你说委屈,明儿她讲苦劳,我竟一心一意应付你们这一层奶奶就完了。之前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上下闹了多少的人,如今方好些,又放肆起来。周姐姐,我竟不知如何好了,你今儿来了正好,索性教我一教。”
周瑞家的本便是被人捧着来的,想着求一求,年轻姑娘脸皮儿又薄,又爱娇,又素来怜弱体下的,再没不了的事儿。没想着来了先是被那伶牙俐齿地丫头呛了一顿,好容易见了正主儿,当头有的没的又是一车的话,便是有理的这么听下来也忘了三分。
这会子只好强笑道:“姑娘说的在理,不过到底一时糊涂,只看她下次就完了。况且都认真了,各处儿也免不了短了人手。”
“方才周姐姐说怕讲我讲的不好,老实说呢,那都是心里没成算的小人背后叨咕,像周姐姐这样听见了只有骂的,又能影响我什么?闹到老太太、太太跟前去,我也不怕。前阵儿也有多闲着我管兄嫂的屋里了,且不论这本便是太太、嫂子教我的,我略撒个娇儿,说句不好听,从老太太到哥哥嫂子没有不应的,又能怎么样?”
“唯独得罪了上下事小,误了事怎么办?周姐姐说只看她下次,出了事儿能顺顺当当地过去是侥幸,焉敢有下次?纵使短了人手,要买,就千八百两银子的买,要调,我这里也用不了许多人。唯独一样,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