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

古铮不问还好，她一问，黎茂生倒怔住了。

“我不知道，”他皱眉回答着，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如果她知道，还这么做……那恐怕不是信任。”

“不是信任？”古铮看起来更困惑不解了，“你捅了她，对她说你喜欢她的全部，不只是喜欢她的人类模样，你想把她带走——可她那时明明知道，每次梦境里，你都选择把她清除。不信任你，那不就是自杀吗？她那么想自杀的话，为什么还要藏起一段记忆，不愿把一切给我呢？”

“我不知道……”黎茂生喃喃地说着。他的表情看起来也很错愕，他的语气复杂莫名:“我那时还想着怎么说服她，没想到她一下子就答应了。我当时还以为她是忘了，毕竟她总是选择忘掉一些东西，假装一切还是从前的样子。我一直担心她想起来……”

“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总要做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你就不能像那种光一样，直接融化我们吗？”古铮的脸上是纯粹的好奇，看起来这些问题真的困扰她很久的样子，“你每次都要做很多多余的事情。你向城隍告状，让城隍审判我，斩杀我。然后城隍就会说江姐姐受了大冤屈，补偿她来生转投个好人家，说封你当鬼差。然后你……”

“别说了！”黎茂生忍不住打断道，他身边的判官却都动了起来。左边判官的笔杆轻点在他嘴上，右边的判官朝他拜了拜，语气诚恳:

“大人，下官知道您和江小姐关系匪浅。此事既然如此复杂，还请大人冷静，听完各方陈述，再下定论！”

“是啊”“让人把话说完嘛”“事情还没搞清楚呢”下面的鬼卒也叽叽喳喳地说着，最后竟齐刷刷地朝着黎茂生一拜，声音整齐划一:

“请大人明察！”

黎茂生僵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投向知远，长叹一声。

“这是你的真心吧。”

“听了那么多，我是有点怀疑啦，”知远干笑一声，“我没有想过控制城隍庙，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还是得过你这一关啊……”黎茂生苦笑一下，随后端正了神色，诚恳地看向知远，“小兄弟，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在解释之前，我只有一个请求——请允许我动用城隍的权力，把朝月封为鬼差。”

“鬼、鬼差？”知远懵了。

“是的，即使在梦中，朝月也被束缚在古宅之中，”黎茂生解释道，“而鬼差是可以到处跑，甚至出入各种梦境之中的。这就是我当城隍的目的。”

“这真的合规吗……”知远听得有点呆，下意识就吐槽出来了，“这不就是关系户吗？”

“在城隍传说里，对于受了大冤屈的受害鬼进行补偿本就是正当的，补偿其一个鬼差职位也是常有的事。”

黎茂生说着，苦笑起来。

“更何况，我是梦中的城隍，不补偿她鬼差职位，难道我还真能让她转生到好人家吗？小兄弟，不是我不愿告诉你，我只是害怕教会突然出现罢了。只要你点头，我没什么可隐瞒的。”

封鬼差的过程倒是很随便，江朝月起立，不知哪个鬼卒掏出个牌子，写上“工作证”三个字挂她脖子上，鬼差就算封完了。封完鬼差，黎茂生从城隍的位置上走了下来，轻轻地抱住了她。他的身体融了进去，又穿了出来。等他松开手，知远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了:

“朝月姐的感觉……好像变了？”

知远不知道怎么形容那感觉。非要说的话，感觉她还是鬼，但更……中性一些？他疑惑地看向黎茂生，后者倒是很爽快地回应了:

“小兄弟，你觉得，圣光可以融化城隍和鬼差吗？”

“……听起来好怪哦。”知远皱眉道。他光是这么想象，就感觉浑身不舒服。这两不该是对等的吗？

“一般人都不会觉得可以，所以，城隍和鬼差的力量是中性的。也就是说，他们既能容鬼，又不怕佛光和圣光，这是他们的力量属性。但对于一个已经成型的鬼，对她概念的改变不会自动改变她力量的性质，还需要手动置换才行。在我把中性的力量换给她之后，她就可以凭借自身的属性，维持这种力量性质了。”

还有这种操作啊……知远还在努力刷新世界观，那边看了半天的古铮终于诧异地开口了:

“照你这么说，你真的不准备杀她了吗？你之前都是清除她的啊？”

知远疑惑地看去，发现做完这些后，黎茂生就像卸下了什么心事一样，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不少。被古铮这样问起，他也只是微微点头，并不像被拆穿的样子:

“那你说，我之前怎么杀她的？”

“城隍宣判完对她的补偿后，你对她说你会在人世等她，让她安心转世。你说你已经是鬼差了，无论她到哪都能找到她。你让她喝下忘川水，走过奈何桥，目送她彻底消失，每次都是这样。我有她的记忆，这些，她都是清清楚楚地记得的啊？她明明从来没有转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