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朋友
时光飞逝,不,也不算飞,因为我并没有刻意地去记忆我在医院待了多久。
或许几个月,或许半年,反正应该挺长的,现在,医生终于确认我可以出院了。
我觉得这是好事,但也不会因此高兴。
住院期间,我其实一直隐隐在为医药费担忧,从每天都有专人打扫干净的白橡木地板到每天早晨房间里更换的新鲜花束,我能看出这家医院的高档。
高档就意味着价格不菲。
我曾旁敲侧击地问过那维莱特,他让我别多想,他会支付所有开销,我感谢他,他说:“这本该由我承担。”
我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好像终日无所事事躺床上的自己是个废物。
可是,要出院了,我依然茫然无措。
出院以后我怎么办呢?我又去哪里呢?我无奈地发现,如果住院,我至少还能作为伤者,心安理得地躲在医院苟一苟,现在痊愈了,偌大的城市我却无处可去。
我现在仍然记起太多的事情,甚至不能想太久。虽然那维莱特总是鼓励我,说我“能顺利无碍地表达想法”,但我很难过。
正常人都能说话,这算什么?
这段时间阴雨连绵,我以为出院这天也会是多云或下雨,不过早晨睁开眼睛,发现居然有阳光透过没拉拢的窗帘透进来了。
不过这阳光不太灿烂,也是灰蒙蒙的。
我躺在床上,没有立刻坐起来,在“拉开窗帘迎接新的一天”与“闭上眼睛翻个身继续睡”之间挣扎,直到我听见病房外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声音被压低,我听不出来是谁。也可能是我太弱,分辨不出来。
睡意全无,我烦躁地想自暴自弃。我不知道自己以前的脾气好不好,可现在,有时候仅仅一个细节就会让我心情低落。
门被推开了,鞋跟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也被有意地压低,克洛琳德走进来。
她对上我的视线,颇有些意外地挑眉,又迅速恢复,故作自然地笑了笑,打声招呼:“你醒啦?”
她朝我走过来,关切询问:“昨晚睡得好吗?时间还早,需不需要再睡一会儿?”
我摇摇头,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玫瑰花上。鲜红的,被克洛琳德抱在怀里,在这个病房产生巨大的颜色冲击。
她也感受到我的注视。
“出院愉快。”她把沉甸甸的玫瑰递给我,“那维莱特想让我交给你,你等等,他忙完会过来接你出院。”
我接住玫瑰,小声说“谢谢”,然后把头埋下去,埋在玫瑰的香气里。
那维莱特他送给我一束花。
一大束玫瑰。茎叶已处理过,去掉了尖刺。我仔细数了数,有二十三朵。
当我叠被子时,克洛琳德阻止我:“医院会派人收拾的,不用你动手。”
她催促:“那维莱特已经在下面等着了,我们快点下去。”
克洛琳德抢过我手里的行李,一手拎一个,在前面走得很快,我跟着她。
那维莱特站在门口,颀长,挺拔。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视。
朦胧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照得面容温柔又诱惑。他上前迎两步,笑道:“走吧。”
我抱着玫瑰花,但他没有提,甚至都没细看。我感到困惑,怀疑是不是克洛琳德骗我,这束花根本不是那维莱特送的。
“你最近好忙啊。”我开口。
“还好,不算太忙。”他歪头,朝我温和地笑了笑,“如果真忙起来,我都没时间来看你,但现在我的空闲时间还有剩余。”
我略感局促,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接话。
所幸那维莱特若有所思地抛出一个问题:“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什么?”
他幽深的眼眸注视着我:“为朋友报仇,这算不算违法?”
我反问:“怎么个报仇的方式呢?”
“滥用私刑,并且比较残忍。”
那维莱特轻飘飘地回复,或许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于言简意赅,于是补充道,“因为那些人意图杀了他的朋友,虽然那些人最后没有成功。”
我捕捉到他话里其他的细节:“那些人?所以......他伤害的不止一人?”
“嗯。”那维莱特点点头,“他把涉及到的人全部抓获,关起来。”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但我看到的是,那些人从禁闭室出来之后,精神变得不正常,都无法利落地回答我的问题。”
“哦,那确实比较严重。”我看不出那维莱特本人对这件事的态度,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两句,“这算是故意伤人。”
那维莱特半垂着眼皮瞧我,缓缓道:“他知错,也认罪,但他表示自己丝毫不后悔那么做,他认为那些人死有余辜。”
我不明白那维莱特为什么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