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
相公的人揪住不放,张将军害怕了,便投到梁大人门下,亲自递上名帖,替三儿子向梁府求亲。”
今天以前,我对本朝纷纷扰扰的朝廷争斗丝毫没有兴趣,但下午在梁府参观的那场诗会,让我对朝廷的派别多少有了一点印象。记忆中,父亲和张将军这样的武官,大多是站在太皇太后这边的,属于保守派,和刘相公同一个阵线。
“张将军和刘相公不是自己人吗?怎么自己人倒打起来了?”
姐姐叹一口气:“也是张将军自己作死!宁远可能都不好意思和你明说。据说张将军在边关贪污了几万石粮食,现在有人将举报信投递到了尚书省,刘相公亲自督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师兄当时确实没有说清楚,原身五内俱焚,当然没有心思打听这些,我的心情却大有不同:“那投靠梁大人有用吗?他官再大,毕竟已经致仕,手中没有实权了呀?”
“你孩子家家的,对这些还不大清楚。梁大人虽然已经致仕,但朝廷内外学生、门徒众多,保守派、改革派不论谁当朝,都得敬梁大人三分。是以朝中不论谁犯事,能攀上梁大人就能定下半边江山。”
竟然这么大马力!我想起下午在梁府的诗会:“那岂不是也站在悬崖边上?”梁府的四公子竟是人间清醒。
“谁?梁家?”姐姐一时间也没能理解。
但是,这就是情势使然啊,梁大人一个致仕的前官员,竟然在朝中有这么大的能量,能不遭到来自上层——甚至是太皇太后的忌惮?早晨在梁府门前,今上看上去倒是十分倚重梁大人,但今上的倚重何尝不是梁大人的催命符?
姐姐用手指点一点我前额:“我们家的‘混世魔王’终于长大了!只是这些话千万不要在外面混说,会招来杀头死罪的。可惜张将军也是病急乱投医,倒没有我们家一个小姑娘看得清楚!”
小姑娘?一个千年老妖!
“师兄下午为什么非要赖在我们家?”终于又回到这个问题上来。
姐姐许是讲多了口渴,走到桌边,拿起茶盅,呷一口:“毕竟是第一次巴结人家,还叫你发现了,所以心里难受,到我这儿来解释,又不好意思直接和你说。我没搭理他,晾他在书房哩。半天他终于要走,偏偏又赶上你回来。”
“有什么不好意思?”比这更厉害的结亲事宜都做出来了,还怕一次蹴鞠?
“堂堂将门之子,国子监太学生,竟然跑去陪一群纨绔蹴鞠,怎么说也不够光彩吧?”
“姐姐也认为梁家的几位公子是纨绔子弟?我看倒未必。”想起他们在诗会上的表现,怎么说也不能和“纨绔”二字直接挂钩。
姐姐脸上不屑的意味更浓:“除了大公子梁凇科举登第,梁家其余四个公子哪个不是荫补入官?年纪轻轻,不思进取,坐享祖辈在朝堂积累下的人脉,若他们不是纨绔,谁还能算纨绔?”
我知道姐姐颇以姐夫的进士出身为傲,虽然目前只是个小小的州郡主簿,但按惯例,不出几年,朝廷定将姐夫升迁到更为重要的位置上。
只是姐夫家世微贱,我父亲又仅是个从五品的都虞侯,不能给姐夫带来多少帮助,升迁之路上全靠姐夫自己挣扎,个中的艰苦肯定是少不了的。眼见梁家的公子们轻轻松松就能得到别人苦苦挣扎也挣不来的官位,姐姐的内心肯定不平。
我叹一口气,看着伸到窗边的辛夷树枝,眼神不由有些空洞:“可惜师兄堂堂一个国子监太学生,竟也要去走纨绔子弟们的门路。”
姐姐也有些失神:“一个人总要有底线。若是底线被突破,一步退步步退,只怕最后面目全非,连自己也不认识了。”
我听着这话好没头脑,似乎说的是师兄,又似乎说的是别人。抬头看她时,恰好乳母抱着熟睡的彬儿进来,姐姐的一门心思便全在熟睡的孩子身上。我帮着她把彬儿放进小摇床里,便蹑手蹑脚出了姐姐的房间。
*
不知不觉间,日子又偷偷溜过去半个多月。半月来,有姐姐陪着,有小外甥闹着,日子不知不觉就溜了过去。
等姐姐终于带着小外甥离开,我才恍然发觉,自从上次分别,我竟与师兄有半个月没见面了。
早晨闲来无事,看着鲜红的太阳从天边云层里钻出来,我突发奇想,拿着瓷瓶,要去池塘边收集竹叶上滚落的露水。此时的竹叶才刚由竹笋拔节不久,嫩绿的叶柄更有一种清香。
丫头迎儿却不在屋里,弟弟还未起床,我只好一人独自前往。不想迎儿却“咚咚”跑上楼来,看见我,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扶着楼梯气喘吁吁。
“什么事也值得你跑成这样?”我有些不满,这丫头,总是缺少一种稳当劲儿。
“小……小姐,张公子……和梁小姐订婚了……”迎儿脸憋得发红,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有些发懵:“张公子?哪个张公子?”
迎儿更是着急:“就是……就是常来我们家的张三公子,张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