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嗔怒破情执,我命由我
得救赎,原不过是她做惯了无用人,而渴望一人救她。苍婉无数次期盼,在痛苦的生命里得以再无痛苦,而萧青恰是她人生见过第一个想要救她的人。
“你只是希望有个人顾着你对不对。”苍婧触了触她的额,苍婉没有躲。苍婧就摸了摸。
这样的相处苍婉不习惯,却止不住难受,“皇姐,你不知道,人的心思是险恶的。你把我从燕王那里救出后,我就遇到了长平侯。他一开始认错了人,我是多么希望我就是你。”
苍婉永远忘不了,萧青看到她时,以为她是苍婧时那种迫切。可看清了后,他眼中那份失落焦急。
就是那一刻,她才开始怀疑自己的一厢情愿到底值得什么。她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更不敢告诉他她心中的喜欢。就这样看着他朝着另一个人奔去。
那一刻,她对自己是绝望的,对苍婧是有嫉妒的,对萧青是埋怨的。
苍婧又摸了摸苍婉的发,在过去的日子里她们确实失去的太多,“人的心思很乱,乱有什么关系,你不还是你。”
“是我看到长平侯自己都要皇姐救,我才发现我喜欢的人根本不存在。长平侯依在皇姐身侧时,他无比软弱,皇姐挡在他身前时,我就再无什么喜欢,”她这会儿还带了几分嫌弃了。
苍婧一时分不清谁更可怜了,“萧青他有时候就是委屈巴巴的。”
苍婉上唇抬了下,撇着嘴,“所以我不明白皇姐竟然受得了他,还可以不要命。”
隐隐的情愫不仅烟消云散了,还很破灭,自那日后苍婉才发现了可笑。
她以为那是骑着白驹的大将军,其人如玉,她想着那个将军是朝她而来的。其实他是一身盔甲,一匹黑马,他朝着苍婧奔去,苍婧亦朝着他奔去。
对苍婉而言,喜欢一个男人从来谈不上。这份情付给的是她自己。那个人从未存在,就像一幅永远画不出来的画,最后烧了也不觉得可惜。
苍婧笨拙地张开了双臂,又想到苍婉早已不习惯与人亲近,怕她不自在,便把双手停在了苍婉的双肩,“他不是你想得那样无所不能,你就不喜欢他了。你受苦了,你一定是受苦了。”
只有受了很多苦的人,没有人救她,才会想了一个无所不能的人来救她。没有人朝她奔来,才会想了一个无所不能的人朝她奔来。
“我只是想一个人来救我而已。与其说我喜欢他,不如说我喜欢一个我想象出的人,”影子在裙角边缘落下,苍婉看着自己的影子,清醒无比, “是我希望自己成为那样,只要无所不能,不会苦了。”
苍婉又胆怯到了尘埃。她所有的愿望只是套上了一个人的影子,以此期盼罢了。
苍婧受不得她这样,还是将她揽住,从未一刻她这样抱过她的妹妹。以前啊,都是那样生分。一个与帝王同谋,一个嫁了与帝王为敌的外戚。就这样,从皇城里出来各奔东西。
“是我们不好,以前没顾上你。”若道自责,苍婧亦是那一人。曾经但凡顾上苍婉,她也不会如此渴望有人相救吧。
在苍婉的记忆里,甚至连母亲也没有这么对过她。没有人与她说过这些安慰的话,出嫁以来,她一直是独自忍受着。
苍婉靠在了苍婧肩上,渐渐地抱住了她,“为什么我们会这样,一家从来不能好好的。还要把人送出去,再折磨得不成样。我最希望一家人在一起,有父皇,有母后,有姐姐,弟弟,妹妹,我们就在一起。可是这样的日子从来没有过,也不会有了。”
苍婧摸着她的发,时也泪眼朦胧。她亦向往过这样的日子,可宫墙在眼,那样的日子确实难以存在。
“婉妹妹,这些不会拥有,不代表我们自己不能有。不要被它困住,我们可以走得更远些。”
“可我没有皇姐勇敢。”
低低的哭声传来,苍婧怀里的妹妹哭了。她慢慢抚着苍婉的后脑勺,那一点一滴的温柔都让苍婉感觉到她的姐姐变了。并且真的如她曾经期望的那样,将她护在了怀里。
“你比你想得勇敢多了。以前你都不敢一个人出来,一个人赶马车,可现在你都做到了。你已经是更勇敢的你了。”
苍婧安慰着苍婉,苍婉的哭声渐微。在这里只有她们,皇城里的两个公主。她们都历经过联姻,见证过和亲。那些不如己愿的事,只有她们知道。
伤痕也只有她们清楚会在那里。
可苍婧想她比妹妹幸运。她是她姐姐,她坚定地告诉她,“你很勇敢,可以做到你以为做不到的。命是你的,把它抓在自己手里。”
皇城宫阙是一座围墙,苍婉听进了心里,却还没有这样的信心。她就像畏惧的小鸟躲在姐姐怀里。
苍婧轻轻抱着她,告诉她,“困住我们的是我们自己,只要跨出去,你的人生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