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送她回家她在他心里下了一场雨。

夜晚十点半，汪紫在手术室门口再次见到了他的女孩。

却是那般狼狈破碎的模样。

手中的雨伞在她手里似成了摆设，她跌跌撞撞跑进来，身子被雨水打湿了大半，额角是被雨水粘连而散乱的发丝。她虽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可却直直就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里冲去。

“小蓝，你冷静。”

他伸手拦下她。

“我妈怎么样了？你说话呀！怎么会这样……”

她双眼猩红紧盯着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像是不顾一切。

“小蓝，你别着急。陈老师和神经外科的张主任已经在手术了，你就当是原本的手术……提前了几天而已。”

他这样回答着她，硬是不敢如流程一般，满口医学术语地对她说下那些手术风险，以及后续可能发生的后果。

他终是眼看她在自己面前蹲下身体，抑制不住地落下大滴眼泪。

另一个护士把她扶了起来坐到一旁长椅上，柔声安慰着她。可护士语气里却并无感同身受的痛苦煎熬，毕竟那已经是她习以为常的工作范畴。

他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垂下的头、颤抖的身体和声声啜泣。

可即使是这样的她，连哭泣也是克制的，不敢放出声来发泄情绪般大哭一场。

他在那一刻无比想要伸手拥抱她。

哪怕只是伸手拍拍她的后背，然后将她稍微揽入怀里。

可他终归还是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连陌生的护士都能扶她起来，拍着她的手安慰她——尽管那话语并无真意。可是……他却不敢。

他终究还是递给她那张手术风险通知单，给她讲解着手术风险、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还有术后可能并发的状况。又从白大褂里抽出签字笔，看她签上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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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他还没回过神来，她就已经冲上前去。他跟着她揪起心上前，于是便看到陈老师和张主任虽一脸疲态却挂着笑意的眼。

“手术很成功！患者过半小时就可以醒来。你可以放心了，姑娘。”

陈老师语气里满是喜悦，“瘤体已经切除了。这手术真是艰难，有好几次都在危险边缘，可是患者又挺了过来。”

“谢谢！谢谢大夫！太感谢您了！”

她的声音扬了起来，伴随着喜极而泣的哽咽，仿佛压抑的情绪都在此刻爆发出来。

“应该做的，后续的并发症风险依然会有，但是已经比之前预计小了很多。只要好好吃药控制、定期复查，如果半年内稳定下来，之后就不会有什么大事了。”

陈喆换了严肃些的口气，交代着后续事宜。

“好，辛苦您了！”她依然处在巨大的激动喜悦下，“要是没有您……”

“不，姑娘，是多亏患者就医及时，发病前就已经确诊下来并且定下了手术方案。不然，如果是面对突发情况，我们又完全不知道病因，那样的话……才真是手足无措。”

他听了陈老师这话，内心长吁出一口气。还好自己当时帮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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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医生和另外两个护士已经推着她母亲从手术室离开。此刻手术室外的门口，只剩她、陈老师和他自己三人。

“姑娘。”

陈喆轻声叫住她，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口气。

“这次……多亏了小汪帮你妈妈挂号，今晚又被我一个电话在我前面赶了过来，去和张医生他们交接。如果不是这样，我直白说，你母亲一定挺不过这一关。”

他听到陈喆这些话骤然紧张起来。

他明白，陈老师在帮他说出自己未能说出口的话。却也害怕老师忍不住说得多了，将他掩藏多年的隐秘内心就此揭晓。

“姑娘，该好好谢谢人家。”

而陈喆只是以这句话做了结尾，用的是长辈对孩子说话的苦口婆心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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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好一切手续后，医院大厅的钟表时针已经划过十二点。

疫情期间的住院部依旧不允许家属陪床，无论病人是何等严重情况。她等到她妈妈转醒、为她妈妈请了医院护工，处理好了所有后续事宜。

而他在住院部空旷大厅的长椅上等待她。

等待与她做最后的告别。

“汪紫。”

正在他脑中一团乱麻的时候，她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都办好了？”他连忙站起身来询问。

“嗯。”

是一时间的尴尬无言。他连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汪紫，我真不知道该怎样谢谢你，是你救了我妈妈的命。”

“小蓝，你刚才……没跟阿姨提起……我吧？”

他难掩内心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