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故剑
次日,通往正宫的宫道上。
今日未着朝服,只披了件裘衣的李卿泽走在这条铺满了朱瓦赤砖的宫阙廊道之中,前边正走着一位上了年岁的内侍为他领路。
老人名为赵良,虽是深得皇帝与皇后的喜爱,可为人处事却称得上秉性忠良了,从来不会嚣张跋扈,而且对多有悲苦之事的宦官宫女们,那也是向来包容极大的。
因此宫中上下的宫女与宦官们,都愿意打心底称此人为一声老祖宗,其实老人最开始名为高中兴,算是大宣先帝那一辈的人,后面深得帝心,特赐皇姓。
如今已白发苍苍,该见的人生百态他都已见过。
赵良双手捏住袍衣,转过头对着身后的李卿泽温和地笑道,“小侯爷,劳烦再请行至数里,前边就是凤鸣宫了。”
李卿泽回以微笑,这位在宫中素有良名的大内侍,他自然有所耳闻,“有劳赵公公了。”
只不过话刚说完,脸色苍白的他便捂嘴猛地一阵咳嗽起来。
赵良退至两步,伸手轻轻替年轻人抚顺后背,温声道,“小侯爷若是觉得乏了,咱就此停步,不赶时间的。”
李卿泽深呼吸了一下,摆了摆手,“卿泽在此谢过赵公公,不碍事,老毛病了,还请赵公公继续带路,以免耽搁了时间。”
赵良瞧着面容苍白却神色坚定的年轻人,欲言又止,最终轻叹一声,“那好吧,不过小侯爷若是真受不住了,请一定吱声。”
李卿泽点了点头,赵良只好继续抬脚往前走去。
走了一阵,李卿泽忽然对着身前的赵良轻声问道,“赵公公,可知今日皇后娘娘传我何事?”
老人脚步一顿,转而摇了摇头,随即又开口笑道,“回小侯爷话,这个咱家不知。”
只是随后他似想让年轻人心神安定下来,补充道,“不过咱家瞧着娘娘今日心情甚好,大胆妄测应该不是何种坏事,还请小侯爷安心。”
说完,他转头深深地瞧了一眼青年。
李卿泽心领神会,拱手施礼真诚道,“卿泽谢过公公明言。”
赵良轻轻颔首,是个聪慧的年轻人,不过随后他忽然说了句令李卿泽觉得奇怪的言语,“还请小侯爷一定,一定要保重身体。”
话落,老人便不再停留,继续抬脚往前走去。
其实这位在宫中辈分极高的大内侍,心中还有句不能也无法说出口的话语。
那位定国侯是一位好人,所以老天爷也该开开眼了,不该如此对待他的。
穿过深深的宫廊长道,赵良领着青年来到一处庭院,路过的宫女们皆是施礼尊称了一句,“见过老祖宗。”
老人温和一笑,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继续行事。
这处偌大的庭院,遍种了各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知是平时游赏之处。更有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
此时夏初,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甚是夺人心神。
李卿泽远远便瞧见了在前边湖泊中的一座凉亭,赤红的凉亭周边开满荷花,就好似在这些青莲中间开了一朵硕大的花蕾。
来到凉亭几丈外,赵良便对着李卿泽笑道,“到了,小侯爷,咱家就领路至此了。”
李卿泽弯腰回以施礼,老人点了点头便就此转身离去了。
披着裘衣的青年抬眼望去,凉亭之中正坐着一位气质雍容华贵的美妇人,此时正含笑瞧向这边。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出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李卿泽心知,这位便是大宣皇后,明若月了。
“免礼。说起来本宫与你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青年刚要施礼,皇后娘娘便轻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其不必如此多礼。
李卿泽心生疑惑,于是便问道,“还请皇后娘娘直言。”
明若月却是瞧着青年的模样细细打量,虽然常年患病在身脸色苍白,可那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与那位女子极其神似啊。
这位皇后娘娘轻启红唇笑道,“在你还是娃娃时,本宫便已抱过你了,不过恐怕年月已久,你怕是也不会记得了。”
李卿泽顿时讶异不已,也只能拱手道,“微臣不胜惶恐,怎敢叨扰皇后娘娘记挂这么多年。”
听闻此言,美妇人笑道,“儒雅随和,这一点倒是不像那位定国侯,很好,年轻之时,能内敛而知礼,是件好事。可也别过于老成,不然多少会失了些许生气。”
话语刚落,李卿泽便心中一个咯噔,转而苦笑道,“皇后娘娘训诫的是,微臣谨记在心。”
明若月挥手召来一位女侍,只见女侍双手捧着一柄长剑走到青年身前。
李卿泽凝神瞧去,是一柄剑柄之上有道白玉流苏的长剑,年轻人霎时间失了神。
见物如见人。
明若月这才轻叹一声,“想必这柄长剑你不会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