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场落叶的慌乱
益州没有春秋,这是一种调侃,说的是益州温差过大,因此对于春秋两季的存在感知不明显,常常头天还着轻纱,第二天就得翻出袄衣来穿。
与之相对应的,还有这里稀少的晴天,尤其是冬日的晴天。在益州人的眼中,冬日的阳光那可比金子还要珍贵。
在寒冷的冬日,能够晒着阳光打打麻将,或者沏一壶茗茶摆摆龙门阵,那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啊。
不过可惜,虽然舒心是“蜀地人”,但他并不会打麻将,并且摆龙门阵也觉得累,身上穿的也是已经穿了一年的长衫,长衫的染料也早已被山林间的雨雪涤荡,变作了白衫。
经过了一年的成长,如今的白衫已经从宽大变得稍微合身了一些,其上没有一点污渍。
刘四娘给他打包好的行囊依旧挂在他的肩头,只是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取下来打开过了,似乎与他融为了一体。
伍月花着的倒是羔裘衣,看裁剪十分精细贴身,用料也不含糊,想来做这身衣裳的人必然对伍月花很了解也很疼爱。
吃穿用度和地域习惯舒心是不太在意的,但晒太阳他倒是很喜欢,只要不是太过炽烈的阳光,他都愿意进到里面去。
只是现在他罕见地暂时没空去享受这一抹温暖,因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想。
怎么跑?
在清晨商队路过的那片树林里,树叶开始越来越频繁地落下。
不只是寿命到了头的枯叶,还有最近才开始冒头的新芽。
它们叶柄的切面无一例外光滑无比。
阳光被金属表面折射过后显出了惨白的颜色,胡乱照耀在丛林的空地中,混杂着迸溅的剑气分割着四周的一切。
晶莹的汗水流淌过脸颊,忽然变得浑浊起来。当它渗入了鲜红色的伤口之后,汗水里的盐分为它原本的主人带来了刺痛与灼热。
这种痛楚让男人的意识变得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抬头看着悬浮在自己面前的深红色衣袍。
“跑啊。”那人说。
尖锐的声音刺得他耳膜生疼。
“继续跑啊,我倒要看你能躲藏到何时?”那漂浮着的人将自己右手抬起,他的手中握着一柄细剑,上面还滴着殷红的血珠。
刚刚就是那把剑将男人的额头划破了一道口子,伤口距离他的眼珠只有不到半寸。
妈的,真是点背,怎么又给这个阉人追上了呢?
男人捏了捏斗笠的边缘,想要将对方的目光遮住一点。
“从这里再往南,就要到边境了。”悬浮在天上的人见男人没说话,倒也不介意,因为他知道对方听得到,并且会把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住。
一旦稍有疏忽就会死,所以他一定会全神贯注。
“你不会以为,自己只要逃到楚国就安全了吧?”
鲜血终于从他的下巴处滴落,但是男人不敢去擦拭,因为他的双手正握着厚重的大剑,一旦自己的手松开,那么下一刻就会面临致命的攻击。
“楚国安不安全我不知道。”男人想了半天,终于开口了,“我只知道,楚国的阉人应该没燕国这么多。”
半空中的人笑了笑,看上去很平淡。
下一刻,男人下意识地扬起了自己手中的大剑,其上骤然传来一股难以抵抗的巨力,随后他整个人便抛飞了出去,连续撞断了几根合抱粗的大树才堪堪停住,甚至身体还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深沟。
“咳咳咳!”
难受的暗劲肆虐在男人的胸口处,让他呼吸变得极为艰难。
他就是在这种程度的攻击下勉强逃窜了一天一夜,此刻体内灵力早已消耗地七七八八,可看对方依旧还是神完气足的样子。
树叶和灰尘慌乱地纷飞起来,飞在天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男人刚刚站立的地方,把玩着手中的细剑。
到现在,他的模样才显露在阳光下。
洁白无须的脸、秀气的五官、光滑的皮肤……
哪怕说这是一位女子也不为过。
大剑差点在方才的攻击下脱手而出,还好最后一刻男人反应了过来用剑身挡住了刺击,否则那柄细剑洞穿的就是他的心脏了。
该死,跨了一个大境界确实难打啊。
“好了,追了你这么久本监也无聊了。”那人压根没把男人放在眼里,负手而立。
“把东西交出来吧,还有你的同党以及山内的协助者,统统都说出来。要是情报有用,说不定本监还能给你个痛快。”
“唉,你们这些在皇宫里养尊处优的宦臣,真是不懂得我们这些江湖人以命相搏的苦。”
男人一边试图理顺自己的气息,一边勉强笑了笑。
“东西嘛……没在我这里,我自然没法给你。至于协助者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