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风雨中的吉花

春天来了，轻风拂面，大地回春，万物复苏，整个柿子沟周边都被秸秆燃烧的雾气缭绕着，这种味道很好闻，是胡麻杆和土豆秧这些草木的醇香，夹杂着牛粪燃烧后冒出的青草香，一点都不刺鼻，这里的村民把燃烧秸秆叫做暖地，说是燃烧的热量可以让大地苏醒，剩下的灰烬可以使土壤变暖，就和女人的肚皮一样，土地变暖和了，就容易孕育生命，土地默默无语，是全宇宙最真诚的事物了，你付出汗水，默默去耕耘，秋天就会收成更好！暖地、散粪、耕地、撒籽、每一道程序都是仔仔细细，马虎不得，每一个耕种者的背影总是那么伟大，映衬着远处绵延不绝的大山，山上返青没有这么快，除了暗绿色的松树林正快速的长出翠绿的嫩芽，其他植被还是那么突兀，看不见一丁点的绿色，脚下的这块贫瘠的土地不知道被祖辈们辛勤耕耘了多少遍，洒下的汗水是对这片土地的忠诚和爱戴！

吉花最近经常挨打，逆来顺受的她仿佛有点摸到了二贵贵的脾气，尝试着开始了反抗，先是用眼神狠狠的瞪着，后来也开始了张牙舞爪，把二贵贵的脸抓破那一刹那，看到鲜血流下来，她仿佛受到了刺激的母牛，这一天她第一次把二贵贵暴打了一顿，手脚并用，直打到眼睛猩红，手里握着的烧火棍就没松开过，二贵贵也缩头缩脑的，眼神很警惕，时刻都在备战状态，他们俩坚持到上炕睡觉才解除危机，吉花摸着二贵贵脸上的伤口，嘴上安慰着，心里窃喜着，继续着她的故事！

她被独眼龙丢到了暗无天日的地窖里，拉尿就在自己身边，饿到摸索了一个生土豆就啃的地步，饿的时候就盼望着有人出现，哪怕被侮辱也可以，但一听到隔壁女人隐隐约约的叫喊，就又咬咬牙扛一阵，就这样，她每天盯着头顶上那一丝光线，来回数着光柱里的那些可爱的小尘埃，脑袋里翻来覆去的，是从出生到现在所有能记起来的事儿都在脑袋里像电影在自动播放，她一会儿咧嘴笑了，一会儿又撇嘴哭了，眼泪流到了嘴边她尝了，悔恨的泪水是咸的！

直到隔壁那个不屈从的女人没有了声音，独眼龙下地窖来了，告诉她隔壁女人被活活打死了，屎尿都拉了一裤子，尸体就埋在了门口的杏树底下当成了肥料，等明年的杏肯定更好吃，她“哇”的一下哭了，又开始拿脑袋撞墙，独眼龙见状，伸出干枯的手就过来掐她，指甲又干又尖，像是竹签扎进她的肉里。皮肉都被他掐的生疼，他在耳边威胁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再不安分，你知道下场。你们这些人在村里人的眼里，不是人，连畜生都不如，只是一个用来生孩子的工具，你这个工具不顺手，不听话，我就可以随意出气，你最好快点怀上，不然的话给你换人”。

她突然间心如死灰，趁他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猛的咬了他一口，咬在脸上任他怎么甩都不撒嘴，心想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反正我也活的不像个人样，独眼龙急了，猛的一甩，高高的抡起了胳膊，她没能扛过一个巴掌就昏死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了清冷的月光，睁眼一看，眼前满是欣喜，地窖的口居然是开着的，她居然看到了头顶那亮亮的星空，有一颗大星星亮晶晶的，周围发出一圈光雾，仿佛在调皮的眨着眼睛向她打招呼，窖里也能看清楚了，有一丝凉风吹过来，她发现自己浑身赤裸，看着自己的大腿和手臂裸露在月光里，她的羞耻心作怪了，如果让人发现裸露的身体，那目光更让她心惊胆战，她想不顾一切的跑，又想想她挨过的打，不敢跑了，一想她挨过的打，又想不顾一切的跑了，就这么一直犹豫着……她沉默了，没有再出声音，二贵贵翻身趴了上去，又发出了隔壁改便都能听见的声音，但他俩今天没有挨骂，这声音隔壁的改便听着还顺耳些，毕竟他们俩已经打了一整天架了！

吉花收集了好多过年燃放的炮纸皮，比柴火容易点着，二贵贵直夸她聪明，今天吃莜面窝窝，吉花不会做，在旁边看着，看二贵贵用开水冲在莜面上，手指头在盆里跟跳舞一样，嘴里还丝丝的，趁热把面活成了一团，然后在风箱侧边抽出一块瓷砖，用袖子上下擦了几下，把面在瓷砖上揉成小圆球,用手掌一推,推成又薄又均匀的一片,再用拇指和食指一揭,往食指上一悠就卷起来了,一个漂亮轻巧的莜面窝窝就诞生了，二贵贵长的粗糙，土豆皮都削不干净，做莜面窝窝，却是一把好手，柿子沟有红白事儿的头一天都吃莜面，好多人请他去推窝窝呢，二贵贵一边做一边骄傲的向吉花显摆，卷好了满满一屉放到笼屉中间，四周又围了五六颗土豆，盖上锅盖就开始了大火蒸，二贵贵和吉花头碰头的围在灶台旁边一起烧火，幸福的日子和这莜面锅一样热气腾腾的！

二贵贵把炮皮一把一把扔进了灶堂里，炮皮几乎都是红色和土黄色纸屑，不想里面夹杂着一颗没有炸过的小炮，砰的一声，二鬼鬼被灶堂里炸出的灰扑了满脸，弄得整个脸膛黑黝黝的，只有眼睛是格外的白，吉花咯咯的笑了，脸上有了明艳亮堂的光，像开了一朵花，二贵贵抹了一下脸，也咧开嘴笑了，他牙齿泛着白光，两个人又温柔的抱在了一起，他喜欢听吉花继续唠唠叨叨她的故事。

她犹豫了，但只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