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土的吉花
这个偏僻的山村隐藏在群山之中,远离尘世的喧嚣和繁华,只有蜿蜒的山路通向这里,让城里到这里的人感受到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比如东子家的小微,但这里贫穷落后,生活条件异常艰苦,船怕遇逆风,人怕叮当穷,穷的没了办法,自然得往外走,每年国庆前后,土豆就会从地里丰收,村里人就会结伴开着三马子翻山越岭,拉上土豆去省城卖,去县城不远只需三个小时,但全县几乎都产土豆,拉那儿去卖跟白送差不多,但上省城要走七八个小时山路,而且深山偏僻,人烟稀少,只有飞鸟和小兽穿梭在密林之间,有危险性但回报高,卖一车能顶上在县城卖十车!
一个人出行总有点胆怯,带上一个心里就有底气,有喜欢独来独往的人,会带一条狗,村里人出去都爱带二贵贵,路上能聊天儿解闷儿,二贵不傻就是有点憨,据说还识几个字,就是爹娘和一个哥哥大贵死的早,没人帮他安置生活,他有口吃的就能活,还有一把子力气,遇上路上不好走,能帮着推车,或者搬运土豆都好使,再说他一个光杆司令无牵无绊的,即使路上有点儿什么意外,也不用承担那么大责任,二贵贵也很乐意去,他喜欢东颠西跑,出去管吃管喝还能见世面,这次是三虎兄弟带二贵贵一起出去,后半夜出发赶到晌午能到,卖完了吃顿饱饭第二天前半夜就能回来!
夜雾的掩护下,远山的轮廓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泼墨山水画,可山里人见多了山,没人觉得它是画儿,那就是一堆不喘气儿的石头,还觉得雾太讨厌,阻碍他们前行的路,三马子的声音突突突的,加上山的回音格外震耳欲聋,车轮与石头和土壤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伴随着阵阵颠簸感,三虎紧抓着方向盘,突然给熄火了,下来拿起摇把儿开始重新摇车,突突半天就是不着火,三虎招呼他们下车旁边等着去,得检查一下车,看哪儿有了问题,不应该是环境温度过低导致的啊,这都跑半天了,预热肯定没问题,他赶紧检查燃油箱、管路以及输油泵,喷油泵柱塞也没磨损,弹簧也好好的,看了半天原来是气缸盖螺母松了,气缸垫也没有了,这可完了,这还需要配件,没法继续走了,现在打不着车回去修都不可能了,和四虎商量决定回去拿配件,三虎要自己回去买配件,把四虎和二贵贵留下做伴儿,四虎说什么都不肯,自己绝不留下就要和他哥在一块儿,贵贵说他可走不回去,还不如在这等着,三虎问“二楞,一点不害怕”?“怕什么”?哥俩就把三马子车和一车土豆,还有二贵贵一起扔这儿,快步往回走了
天黑才显月明,现在只剩下二贵贵一个人,他把十几袋土豆从车上卸下来,搭成一个井字形,自己就蹲在了里边,十月份的白天还不算冷,但后半夜气温骤降也够他受的,这毕竟是在野山上,进处能听到林子里夜猫子的咕咕声,远处还能听到有隐约的狼叫,活了快50岁的二贵贵还一点不怕狼叫,他小时候不住柿子沟,住在庆山那边的半山腰,他们村子后面山坡上都有狼窝,夜里常听到狼崽哼唧,村里小孩谁有夜哭,都说丢出去喂狼,这确实不是假话,是抬手就能办到的事儿,但二贵娘说狼是最仁义的,没伤害过他家的牲畜和人口,所以一直到现在他都不怕所谓的狼,心里不害怕,但身上确实冷,三虎留下的破大衣成了个宝贝,他蜷缩到土豆井里,迷迷糊糊的小睡儿了一会儿。
国庆前后的黎明,朝霞如同害羞的少女,轻轻洒下柔和的红晕,装点着天边,浓厚的晨雾使远处的山峦消失在朦胧之中,只留下一片模糊的轮廓,峰顶的树木映衬在雾气中,也若隐若现的,浓雾弥漫着近处的大地,一团团带着寒意的浓雾不时扑在脸上,掠过身旁,能把人都浮起来似的,二贵贵冻的瑟瑟发抖,他透过土豆井的窟窿看到了曙光,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胃里空空的,屎尿倒是憋了一肚子,他钻出土豆井环顾了一下四周,有点熟悉的感觉呢,对了之前路过这的时候,听三虎讲过,这有好多当兵的会把执行死刑的人拉到这儿枪毙,还有一些死后不能入祖坟的,也会埋到这里来,比如生怪病死到外村的,那就在外村办丧事,不能入祖坟,或者是怀着孕的女人,还有生下来就没气的孩子,都是不能入祖坟的,她们的归宿都在这儿,他一想到自己居然在这么个地方过了一宿,简直比狼来了还可怕,他没敢太往里走,就在坟岗子边上脱下裤子,迫不及待的蹲着拉屎,拉半截时屏气凝神,刚想尿,听到有人哼哼,他停了一下,没有声音了,又继续想尿,哼哼的声音大了一些,他就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眼,他顾不得屎尿撒腿就跑了!
回到了自己的土豆井,一直在瑟瑟发抖,但还在支棱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确实有哼哼的声音,听着很虚弱,好像是个女人,难道是哪个女人被埋了又爬出来了,还是诈尸了,还是闹鬼,太阳都出来了鬼都回去了,我害怕什么呢?二贵贵整理了一下衣裤,又蹑手蹑脚的回到了刚才拉屎的地方,一眼就发现了被埋了半截的女人,头发很长,粘连在一起打着卷,一侧耳朵上还留着一只耳环,随着她摇头哼哼,在太阳下明晃晃的,天煞的啊,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呀,甭管是被人埋了,还是刚爬出来的,反正是活的,他快步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