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俊亮的日子
今天的天真透亮,西边的晚霞是橘黄色的,有的还透着粉色,甚是好看,柿子村通镇上的交通只有一条土路,不算太宽的土路两旁,村民们种植的胡麻快要熟了,高高的秸秆儿,有点风就像波浪一样荡起来,微黄的胡麻和地头的野草交杂着自由生长,仿佛为这条小路镶上了一道天然的花边,这个小个子男人看起来心情不错,腿短的可怜巴巴,倒的挺不慢,双手甩起来,姿势像个掌柜子一样潇洒,穿着一身西装,看起来晃晃荡荡的,脚底下一双烂布鞋不太配套,脸庞黑黝黝的,头发刺毛,全身最亮眼的是不太高的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这村里目前戴眼镜的只有他一个,眼镜的搭配让整个人多了一丝文质彬彬,其他破衣服烂鞋子都变得次要了!
这不是参加完侄子志刚满月宴的小俊亮嘛,他初中毕业那会儿,眼睛几乎看不到了,改玉卖了几只大公鸡,带他到县城配了眼镜,准备上高中继续深造,一定要让祖坟上冒青烟,事实证明,计划只是想法,永远会被现实打败,这两个月碰上哥哥文亮正说媳妇,说了一个又一个,总没成的,但是瓜子、花生、红糖、点心,每次相亲都得带上,家徒四壁真是不配找媳妇啊,买这四样都让家里招架不住了,毕竟娶媳妇儿,传宗接代在农村非常受重视,越是没得挑的破落户就越着急。
俊亮想起他这初中三年都是怎么过的,初中学校在镇子上,隔壁是个生意很好的棺材铺,平时备的货都放在学校的小操场上,孩子们刚开始都觉得挺慎得慌,但也没办法呀,校长和棺材铺老板肯定达成了某种协议,作为学生只能接受,后来就经常跳进去,跳出来,把没涂金粉的“寿”字用煤碳涂的黢黑,经常轮换的这几口棺材成了孩子们课间和放学后的玩伴儿,俊亮住宿的三年,每年夏天睡在这些棺材板上,有几个同学一起住,还挺热闹,免交住宿费也颇得人心,文唐和俊亮是要好的同学,都是柿子沟的,晚上打完了饭,几个小伙伴儿每人端个碗,蹲在棺材板上边吃边聊,享受着晚风习习,吃饱喝足碗放旁边,躺在板上一睡下,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或者都安静呆着,瞅天上的星星,如诗如画,犹如宇宙的璀璨玛瑙,每一颗都藏着无尽的故事和秘密,小脑袋里一片遐想,这乐趣真够俊亮回忆一辈子的。
文堂辍学了,俊亮准备去县城读高中,可不是什么地方都有棺材铺福利的,面临着住宿,吃饭这些开销,这个破烂家怎么能受得了?最终,改玉和存厚一袋烟的功夫,就把家庭发展方向规划好了,老大小子文亮成家结婚最重要,老二要赶紧帮衬家里,毕竟这柿子村大约80%以上都是半文盲,剩下那不到20%都是纯文盲,初中毕业已经很够用了。最终这副眼镜没能伴着他没去上高中,却让他在工地打小工时视力变得不错,真是天选打工人,搬砖、或沙子、支盒子,很快就学会了,到底是文化人,脑子和眼界儿也活络,和小包工头没两天就称兄道弟了。
来的时候双手空空,走的时候也是双手空空,他也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哥哥结婚的时候他没回来,这次侄子过满月,想挺起腰杆儿硬气一回,来之前的头天晚上想和媳妇儿要点钱,不料刚走到门口,正好听到丈母娘说的话,气的他一声没吭,不是不想吭而是不敢吭,一股火往上窜,他习惯性的往下压,凭心而论,他这个月比上个月给媳妇的钱还多些,并没有像丈母娘说的有存留,外边上工时中午没有吃过大鱼大肉的菜,平时也没有大吃大喝,小赌大赌,抽烟喝酒,甚至有俩骚钱出去找人等等这些男人们认为应该有的享受,别管整的零的,是钱都归了这个家,一点点甜头没让他亲老子尝到,丈母娘还隔三差五的这样说三道四,他又能怎么办呢?老实人只能摊开双手,唉声叹气!“唉!就这么光着手去吧,那个家比我还穷,再说了,自己的亲娘老子,还能挑出什么眼来!”
俊亮媳妇儿家是离柿子沟比较远的地方,柿子沟在县城西边,对子沟在县城东边,东边的人相对开化一些,吃喝上、穿戴上、思想水平上,都是矬子里选高的,显得略高一筹,有了这种相对优越生活水平,才能出碎嘴子的丈母娘,不然饭都吃不饱,哪来这么多闲话?何况还有三个女人一台戏,丈杆子外出打工,一年回两回,家里丈母娘,一个媳妇,还有一个媳妇儿前夫留下的闺女,三个女人只管唱戏,家里家外劳动力全靠俊亮一人。
俊亮的媳妇叫奴奴,细皮嫩肉的女人在海拔高,天气恶劣的农村确实很少见,这丫头从小脾气就拔尖儿,她这脾气性格可不是为奴为婢的奴,是奴隶翻身做主人那个奴,前夫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富户,公婆开个猪肉铺,日子过的挺吃香的,这个婆婆可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屎婆婆,臭味儿大家都知道,自打结婚那天就开始和前夫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那家是屎她是棍儿,奴奴仿佛得到了孙猴子拿金箍棒搅天宫的真传,搅了他个天翻地覆,终于搅和散了,回娘家还带回点钱来,给哥哥娶上了媳妇儿,哥哥小两口出去单过了,她成了功臣,理直气壮的在娘家住了下来,居然还坐山招夫,不用她使什么狐媚手段,挤挤眉眼拉拉小手,就弄了来村里包工队的小工人俊亮上门,把人留住钱也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