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不再追问天空的飞鸟…”

小山的海拔不过百，十分钟便能登到山顶。

柳园走过斑驳脱皮的红墙根，熟练地翻身越过了山石，从一条小路里走出了建筑群。

她坐进了一座小亭。

感到第一缕冰风流过的时候，一直一人枯坐的柳园终于开了口。

“柳青，你我再回不到从前了。”

“你见到他了。”

“嗯。”

“前世所有的一切，你全都想起来了。”

...

“嗯。”

还好，冬风的清啸，填充了两人之间沉默的缝隙。

“柳青，你说，你会等我放下他，等我选择你...”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你不要再等我了。”

柳园的表情强撑着镇定，一双手却抓紧了羽绒服的袖口；她的神色间，惭愧的亏欠更是难掩。

柳青却笑了出来。

“柳园，漫长得没有尽头的生命，有的时候，其实也是很难捱的。活着无趣，我总要给自己找一些乐子...”

“所以，我也只是你找的一个乐子？”柳园翘起了二郎腿，打断了柳青的话势。

她面上的愧疚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有些复杂的笑容。

“春本就是偷心贼，柳儿。我的确是喜欢找上爱而不得的痴情人，让她们把爱情转交给我。”

“我早知你对他痴心一片：你喜欢他，喜欢到、甚至连前世的记忆都忘不掉——嚯，转移如这般的深情，对我来说、真是相当有挑战性啊。”

柳园听完了，却并没有着恼。

她放下了二郎腿，体谅地向柳青问道：“你该不会是因为被我拒绝了，拉不下脸来，所以故意找了个理由、来帮你挽回一点面子吧？”

“…”

见柳青被自己给噎住了，柳园先行自嘲一句：“傻的是我。天真的我，居然真的相信了、这世上会有完美的感情存在…”

“不过为什么，到现在了，你会突然对我说出你的想法？”

“因为我想要留在你的身边，柳园。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任何的隐瞒。”

“最开始，我的确只是因为想骗你的心，所以才来到了你的身边。但是我觉得，我们相处的很好。”

那样诚心的语气，总会让回想起早已遥远在记忆深处的、那个午后的钟塔塔顶。

不对，这个人，他是没有心的。

“我只认柳吴依一人。这一点，没有人能比你更清楚。”

“我在人间的时间——是有限的，我只想留在我喜欢的人身边…或者说，你怕我会控制不住，向你索求更多？”

见到其他游客正在向亭子的方向靠近，柳青潇洒地站起了身。

他站在盘综复杂的下山路前，看向仍然坐在原地的柳园，显然是等待着她能为他引路。

飞鸟渡影，成片掠过他美好的形容。他随意的笑容，明媚得太清朗、太简单，如春山融雪般荡人心怀。

“或许...在世俗的理解里，我的确是一个痴心人；但是，在我自己的理解里，我从来都是一个多情的人…”

柳园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柳青的身边。

“对你的喜欢、我的确无法否认。所以，柳青，你要留下，我又怎会拒绝呢？”

笑容里暧昧的分寸，她把握得刚刚好。

“走，陪我去逛庙会吧。”

背对着他的时候，收起了笑容的柳园，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大年初二，凌晨一点半，柳园仍然坐在书桌前。借着台灯散发出的柔光，她翻动着手中的歌词本。

在她的身后，柳青靠在她小床的床头，继续看着手里的《红楼梦》。

柳园停下了转笔的手，她翻回依旧空白、却已经历过了无数次修改和擦拭的‘春眠’。

陈思片刻后，柳园俯身到书案前，直接抄起了一根中性笔，不悔地在纸上写道——

你有权保持沉默，我也可以不弃地追随着真理。

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在我心间不见外地踱步。

不过是多了些...

疑虑，反复，不安，试探，在这趟本该惬意的旅途中。

在你我本该自然的相处中。

这并不是歌词。这只是用文字表达出的、柳园的心事。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总是将自己的创作，和音乐捆绑在一起。嫩枝，我一直将自己写下的内容视作‘歌词’。”

“咕，咕。”柳青翻动了书页，漫不经心地模仿着鸽子的叫声。

“以前，我一直都把自己的创作，局限在‘歌词’的范围里。我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写得更多、写的更大…”

柳园放下了手中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