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五奶奶

陈大庆赶紧说：“是啊，五奶奶。俺去给你煮饭，桌上的东西别吃了。”

“还是庆娃子对奶奶好啊，奶奶没白疼你一场。”

五奶奶喃喃说着，扶着小竹椅慢慢起身。

“庆娃子，奶奶想起给你留了好东西。”

陈大庆在小火炉上生起火，烧上水，等水咕嘟咕嘟烧开，把米下锅给奶奶做焖饭。

五奶奶在床头摸索半天，颤巍巍走过来，神神秘秘递给陈大庆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

“庆啊，五奶奶给你留的。”

陈大庆接过来一看，几乎泪崩。

这是一块放得太久，已经变黑发霉，硬得像小石头的洋芋粑粑。

只听五奶奶喜滋滋的说：

“卫国上月给俺的，俺一直想着留给俺庆娃子吃。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种粑粑了。”

陈大庆握紧发霉的粑粑，红着眼睛哽咽：

“奶奶，你自己都没有东西吃了，还想着留给俺。你傻不傻啊！”

五奶奶没听清，咧着没牙的嘴笑，像在自言自语：

“俺稀罕庆娃子哩，好吃的都给他留着。只要庆娃子来看俺，俺可高兴了。”

“知道了，以后俺会经常来看你，你快回去坐着，饭好了俺给你端过来。”

大庆大声说完，又把五奶奶扶回小竹椅上坐好。

这才回到小火炉边帮老人做饭。

想着老人的牙不好，他特意多加了些水，做成软烂的焖饭。

又回家拿了块南瓜，切得小小块放在水里跟米一块焖熟。

忙活一个小时后，一大锅软烂焖饭熟了。

陈大庆估摸着五奶奶至少能吃上三四顿。

装上一碗看着她吃完，又帮她收拾完锅筷，这才回家。

一进屋门。

看见梅花和小光坐在堂屋昏黄的煤油灯下写作业，王大娘坐在一旁纳鞋底。

陈大庆把黑洋芋粑粑掏出来给王二芬看，问：“娘，为什么五奶奶对俺那么好？”

王二芬放下鞋底，长吁口气：“五奶奶不但对你好，对你爹更好。”

陈小光抬起头问：“五奶奶为啥要对俺爹好。”

“因为你爹吃过她的奶。”

“这么说五奶奶有孩子？”

陈大庆惊讶问道：“俺从来没见过五奶奶的孩子。她有孩子应该就有丈夫，为什么一个人生活？”

“她有过孩子。”王二芬用顶锥把细细的麻线椎过鞋底，边拉麻线边说。

“五奶奶姓陈，是陈家村人，但她丈夫是外来户。”

大庆问：“那她的孩子呢？”

王二芬停下手中活路叹了一口气：

“唉，五奶奶也是个苦命人。她的亲生孩子三岁上没有了，第二年孩子他爹也不见了。那时候她还年轻，总有人上门说亲，她也不嫁，说要等孩子爹回来，从那时起就一直等到现在。”

陈梅花趴在一边写作业，也抬起头好奇地问：

“俺爹为什么要吃五奶奶的奶？俺自己的奶奶没有奶给爹吃吗？”

王大娘把顶椎针尖在头发里磨磨，叹息说：“你爹也是可怜人啊，你奶奶生你爹时难产，生完大出血人就没了。可怜你爹一天奶都没吃过，饿得嗷嗷直叫。那时候五奶奶刚生完孩子才两个多月。她心地好，就把你爹抱过去喂养，一直吃她乳水到八个月大。”

原来是这样。

陈小光明白了，“五奶奶把俺爹当亲儿子养呢。”

“谁说不是呢？”王二芬说，“你爹是个仗义的人，他从小没娘，一直把五奶奶当亲娘看待，五奶奶也很疼他。大庆小时候，五奶奶身子骨就不太好，还经常帮俺照看他。只是你爹去了以后，俺一个妇道人家，拖着你们三个睁开眼就要吃要喝的孩子，自顾不暇，没有能力再照顾五奶奶。”

说到这，她擦了擦眼角。

小梅花问：“那五奶奶没有孩子没有工分，日子咋过啊？”

“跟大家一样过，五奶奶有基础粮，但也不够吃。年景好的时候，各家各户好心人会给她送点菜，送碗饭。这饥荒闹得大家都吃不上饱饭，好心人自顾不瑕，她只能每日喝点稀的，加点野菜对付着过。”

陈小光埋怨他娘：“娘，五奶奶养了俺爹，你咋不给她送点南瓜粥过去？”

“小光你别怨俺娘。刚分粮的那几月，家里有好饭，娘都叫俺送些给五奶奶。就是这些日子，俺家都在吃野菜，娘没有东西可送。”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陈梅花早早就懂事了。

王二芬放下鞋底，抹了把眼泪。

“俺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但俺对不起你爹。这些年，俺腆着脸去队里借粮，去隔壁邻居家借钱，想养活你们仨都这么难，实在是顾不上五奶奶。如果俺家有粮，俺一定替你爹照顾五奶奶，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