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腊肉换粮

第二天没什么活，陈大庆早早回到家。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午饭。

今天的南瓜苞米稀糊特别稀，大块大块的黄南瓜之外，几乎看不到苞米面。

王二芬紧锁眉头，面前半碗南瓜一点没动，就坐在饭桌边出神。

“娘，你不饿吗，咋不喝粥？”陈梅花问。

“唉，俺家就算天天顿顿吃瓜菜粥，这粮也遭不住吃啊。”

王二芬长长叹气。

陈大庆在碗里捞了捞，除了南瓜什么也没捞到。

抬起头问：“娘，是不是高粱米没了？”

“唉，高粱米前儿就没有了，苞米只剩两斤。俺正想跟你商量，要不俺家先不养鸡了，你带回来的那些糠皮，俺想磨一磨，掺在苞米里吃。好歹能多顶些日子。”

原来王二芬在琢磨这事。

陈大庆想了想：“还有两月才到结算日，要不俺去队上借一些粮？”

“莫借了，年年欠粮，到今年俺家已经欠队上五百五十斤粮了。会计见了俺都头大，再去借，先不说队上借不借给俺。就算借到粮，结算日还完粮，明年春荒俺家也捱不过去。”

陈小光呼噜呼噜喝完一碗南瓜，不满地说：“不去队里借粮就要吃糠，糠皮不是鸡吃的吗？人怎么能吃得下去。”

王大娘说：“谁说糠皮不能吃了。你知不知道，娘前儿去村东头的五奶奶家，看见她在家磨树皮！”

“娘 ，你说的是住大槐树旁边的孤寡老人五奶奶？”

“是啊，你小时候五奶奶最喜欢你，常常给你吃洋芋粑粑，大庆你记得吧。”

陈大庆心里有点堵，五奶奶不但给小时候的陈大庆吃洋芋粑粑，每次看见现在的他都要塞东西给他。

前些天，还硬塞一块红薯干给他呢。

她自己都没粮食了。

“俺吃树皮也不吃糠皮！”

陈小光还沉浸在将要吃糠皮的不满中，嘟囔道。

王大娘瞪起双眼：“树皮能比糠皮好？”

陈小光筷子一扔，发起脾气：

“俺不吃！俺家明明有腊肉，为啥要吃树皮？”

王二芬脸色黑沉沉，拿起竹筷就给小光头上一下：“陈小光，你想挨揍？”

陈梅花连忙拉拉陈小光的手：“别惹娘生气，娘心里烦，俺家都快饿肚子了。”

陈小光赌气的话倒提醒了陈大庆。

他放下筷子，问：“娘，还剩多少腊肉？”

王二芬又狠狠瞪了一眼陈小光，才气呼呼的说：“那天人多，俺煮了一半。估摸着还有两斤多吧。”

“你去拿给俺，俺出去一趟。”

“你拿去干啥？”

“你就别管了。”

王二芬虽然舍不得，但现在的陈大庆已经成了家里的主心骨。他说的话做的事，总有他自己的道理。

找到竹叉，王大娘从堂屋的房梁上取下平日里放白糖的竹篮。从里面取出用破布包了足足五层的老腊肉，依依不舍的递给陈大庆。

陈大庆接过来，只留一层布包着，转身就要出去。

陈小光见大庆带肉出门，急得直跳：“哥，别把肉送人啊，俺饿着哩。”

大庆回过身：“想吃糠不？”

陈小光摆头摇手：“哥，俺不想，俺是人，人不能吃鸡粮。”

“这不结了，想吃腊肉就得先吃糠。这块腊肉只能吃两天，但吃了这块腊肉你得吃上一个月糠。”陈大庆教育道，“不想吃糠就回去帮花儿洗碗！”

说完抬腿就走。

“哥，你好歹给俺留一点儿啊……”

陈小光看着他哥的背影，发出绝望的哀嚎。

陈大庆出门不过四十分钟，就扛了一个大袋子回来。王大娘打开一看，袋里是陈年谷子，足足有五十斤。

不由大喜过望，五十斤谷子可打三十五斤大米，可以兑一百多斤高粱米。

“哪里来的？”

“腊肉换的。”

陈大庆说，王二芬又问：

“两斤腊肉换这么多粮食？”

“嗯。卫国叔的二儿子要娶媳妇儿准备办酒，正愁没有猪肉席面不好看。俺给他二斤多腊肉，他主动给俺五十斤谷子。”

“那敢情好，还是腊肉金贵。”王大娘喜滋滋的说，“俺明天去队上换高粱米。”

小光一听要换高粱米，抱紧粮袋不撒手，哀嚎。

“呜呜呜……哥不给俺吃腊肉就算了。大米饭多香啊，娘你为啥要换高粱米呀？俺饿，俺就想吃大米饭，不想吃拉嗓子的高粱饭糊糊。”

“陈小光，放手！”

王大娘厉声命令。

“不放，俺就不放，就不吃高粱米……”

陈小光放开嗓子大声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