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以盆换盆

第二天，大庆在自家院里主动宴请陈土埂一家吃腊肉大锅饭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陈家村。

乡亲们一边为陈大庆和陈土埂化解宿怨，握手言和的消息拍手叫好。

一边对陈大庆家不但有香喷喷的肥腊肉，还请别人吃肥腊肉的行为感到忿忿不平。

用陈卫树的话说：

“陈卫桩的儿子，读书读傻了！”

……

这天天亮得特别早，天边云彩泛红，又是一个大晴天。

陈大庆早饭前，把大缸里的混合草肥倒出来，摊在院子中间翻晒。

吃完早饭又去废弃干枯的鱼塘，在塘底挖了两筐混合死鱼烂虾的干泥回来，与草肥拌匀，浇上水继续堆肥发酵。

完了洗脸漱口，走出院门。

但他没去上工。

他背着两手，打算去屋后陈卫树家串个门。

陈卫树，就是原来生产队的大食堂团长。家里起了十一间泥肧房，围成一个四合院。

他家人口多，七个孩子中五个儿子都成年，个个娶上媳妇，生了娃却没有分开生活。

全家六个成年男人挣着六个全工分，五个媳妇加一个女儿，六个青年女劳力挣着四点八个全工分，陈卫树老伴有半个工分。

只有一个老幺儿陈大麦，刚满十五岁还在吃闲饭。

每年队里结算，分粮分钱数他家最多，足足能分六七千斤粮，近千把块钱。除此之外，圈里还有俩头猪，棚里有一头牛，院里有鸡群。

陈卫树以实力赢得了陈家村村民们的羡慕和敬重。

食堂解散后，陈卫树带着家人养了二十多只鸡，每日都有鸡蛋攒，半个月就能到供销社换一次糖盐和粉丝，每个月都能吃上半斤肉，从来没有挨过饿。

在陈家村，数他家日子过得最滋润。

这天家里人已经全去上工，陈卫树最后一个出门。他拿了烟锅，装好土烟丝，披上刚做好的新大袄跨出门槛。

正要关大门，突然看见自家院里左侧鸡窝前蹲了一个人，破旧的棕灰棉袄，头上乱糟糟的像顶着个刺猬。

陈卫树吓一跳，心想：家里人都走了，不会来个偷鸡贼吧？

悄悄从门后摸出扁担，不想那人扭头就叫他：“卫树叔。”

陈卫树一看，原来是住前面的小辈，堂兄弟陈卫桩的儿子陈大庆。

陈卫桩已经死了三年多。

留下寡妇王二芬带着三个孩子，日子过得忒苦。大儿子陈大庆也不懂事 听说前几日晌午刚得了块稀罕的腊肉，下午就请狐朋狗友大吃大喝败光了。

放下扁担，他瞥一眼大庆，问：

“原来是大庆啊，你不去上工，蹲在俺家鸡窝前干什么？”

陈大庆指着地上的鸡盆，鸡盆上全是泥，已经脏污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声音听起来非常惋惜：

“卫树叔，这盆咋破了？”

陈卫树回身拉拢屋门，满不在乎的说：“破了就破了，一个破瓦盆有啥稀罕，又不是花钱买的，等下工回来俺就扔了它。”

“别扔！”

陈大庆惊叫一声，吓了陈卫树一跳。

“你咋咋呼呼的干啥？”

大庆急忙拿起鸡盆给陈卫树看盆底。

“叔你看，这鸡盆上面有字哩，扔了可惜。”

陈卫树远远瞅一眼，一脸不屑。

“这破盆黑湫湫的，都裂缝了哩。上面的字有啥好看，又不能生蛋。”

陈大庆忙用手擦擦盆底，让陈卫树看得更清楚些。

盆底依稀有一些花纹，只是陈年的老污垢厚厚的堆积在上面，看不清是什么。

陈大庆解释道：

“叔你看啊，这个字看起来像个四，却又不是四，因为四是个正方形，这个字是三角形。我读初中时，老师没有教过。俺想啊，把它描下来去学校问问老师。”

陈卫树是个文盲，五个儿子虽然干活是把好手，读书成绩却都不好。大儿子根本没上过学，二儿子只念到小学一年级就退学和大儿子一起照顾弟弟妹妹。

三儿子和四儿子分别读到高小三四年级，退学去队里上工。

老五老七更不喜欢读书，又调皮捣蛋，天天挨老师戒尺打手心，老五上了两年干脆就不读了。

只有最小的女儿陈山竹是个好苗子，一直读到初中，去年才毕业。

如果是男娃，陈卫树一定会送她到县里读高中。可惜山竹是个女娃子，以后总归要嫁到别人家的，他深感遗憾。

对陈家村喜欢读书的本家男娃就很稀罕。

以后鲤鱼跳龙门，能为陈家祠光宗耀祖的子孙，就只有他们了。

见陈大庆好学，陈卫树声音温和下来：“卫树叔不识字，大庆你初中毕业是村里的秀才，喜欢就拿回去慢慢看。这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