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偷摘杏子的人

与大家估计的一样，高红旗回城复习考大学是假，躲避给谢小惠弄大肚子的责任才是真。回到县城的高红旗，连中学课本都没有摸过，更没有走进高考考场。他回到县城所干的事情，就是天天将双手插在裤袋内，嘴里吹着呼哨在大街上闲逛。

闲逛了差不多有半年，当县劳动局招工的文件发下来，他就填表与体检，背起行囊去棉纺厂当了工人。

此时的高红旗有些低调，粉碎了“四人帮”，国家正在拨乱反正，他那当着“文革”主任的爸爸靠边站了。没有了父亲这座靠山，高红旗不再趾高气扬，虽然还是胖胖的，挺着个大肚子，看上去却萎靡了不少。

去工厂报到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敢在众人面前露脸，远远地躲在墙角内，等所有的新工人报到完毕，离开了，他才拐着行李卷走上前，向劳资科的办事员掏出了入厂通知书。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谢小惠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伸手就在他脸上甩了记大耳光。那耳光甩得突如其来，高红旗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但是他并没有发作，更没有对谢小惠还以颜色，他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火辣辣的脸，忍气吞声地将嘴里流出来的血丝抹掉，躲到了旁边。

负责登记的劳资科办事员不了解其中的缘由，吃惊地冲过去叫道，这位新工人，你怎么打人啊？

谢小惠说，我打的就是这个丧了良心的王八蛋！

那办事员说，你不知道随便打人犯法啊？

谢小惠说，你怎么知道我是随便打人啊？

那办事员说，人家正在登记，你上来就打人家，不是随便打人啊？

谢小惠收不住嘴，差点把打高红旗的原因说了出来。刚欲开口，想想不妥，把话咽了回去。

高红旗把谢小惠的肚子弄大，完全是个意外。那是个夏天，树上的杏子红了，漫山遍野的杏树上，熟透的杏子像悬挂着一串串红宝石，十分诱人。那天，他正在小学校给学生上课，从小学校的窗子里，他看到山岗上的杏子已经熟透，便给学生布置好作业，跑到山岗上，攀上一棵歪脖子杏树，开始揪树上的杏子吃。

熟透的杏子蜜似的甜，他吃了七八个之后忽然想撒尿。他看看四周没有人，索性站在树杈上，哗哗地撒起来。

刚从树上扯出一条抛物线，忽然听到一串嘻嘻的笑声，他吓得打了个尿颤，差点儿从树上掉下来，没尿净的液体洒在了裤子上。他慌忙把那东西收拾起，向笑声传来的地方张望，就见在距自己不远处的另一棵杏树上，有位姑娘坐在树杈上，笑声就是从那姑娘的口中爆发出来的。透过杏树的枝叶，他认出是谢小惠。

谢小惠也是来摘杏子吃的，唇角上还沾着红色的杏汁。

认出谢小惠，高红旗不再慌乱。非但不再慌乱，胆子还马上大了起来。他将眼一瞪道，谢小惠，你他妈的笑什么笑？

谢小惠还是嘎嘎地笑着说，我笑青天白日的，怎么会下起雨来了？

怎么，你是不是旱久了，想让我的雨浇一浇啊？高红旗一脸淫邪地说。

你有这个胆吗？谢小惠竟然毫不脸红，歪着脑袋挑战似的道。

我怕什么？再说了，我浇灌你，也是学雷锋做好事呢！高红旗坏笑着，拍着胸脯道。

谢小惠一哼鼻子再次笑起来，说，瞧你刚才吓得那熊样，我看你的胆子还没有兔子大呢！

怎么，你小看我？高红旗眼一瞪。

有本事，你过来？谢小惠毫不示弱。

高红旗哪里经得起如此的挑衅？他从树上跳下来，就向谢小惠的杏树走。来到树下，抬头向树上望了望，就要向上面爬。他生得五短身材，胖胖的，根本不是爬树的料，爬了半天，竟然没有爬上谢小惠所在的那个树杈，只好无力地爬下来，跌坐在地上。

他的狼狈样子，逗得谢小惠大笑不止。

高红旗十分羞恼，从地上爬起来，在树下跳着高叫道，谢小惠，有胆子你下来！

谢小惠望望高红旗，立刻从树上爬了下来，站在他面前，叉着腰，斜着眼睛睨着他。她的乳房不知什么时候鼓胀起来，差不多触到了他的鼻子尖。

高红旗的眼睛立时瞪直，猛地便扑了上去。

自从那天起，两人经常跑到小山岗上，在大吃一顿杏子后，在杏树底下做那种事情。

高红旗虽然不喜欢谢小惠，在这个寂寞的小山村里，能和一位异性风流风流，倒也觉得挺受用。

时间就这么过了两个月。有一天，两人再次到杏树下野合时，谢小惠慌慌张张地对他说，高红旗，怎么办啊，我怀孕了。

高红旗惊得瞪大眼睛道，真的？怎么会啊？

谢小惠说，怎么不会啊？我都好长时间不来好事了！

高红旗慌得不知如何好。

谢小惠哭起来，说，高红旗，你说怎么办啊？你可得对我负责啊！

高红旗道，谢小惠，你让我怎么负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