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狗日的爱情
马胜利去棉纺厂当了浆纱车工,知青点的其他知青,也都分到别的车间当了工人。
时间过了不多久,让马胜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好朋友包尔也成了棉纺厂里的一名工人。
包尔自从回城复习考大学,马胜利只见过他一次。那是一九七八年的春节。当时马胜利还在响马峪村插队劳动,虽然粉碎了“四人帮”,左的思想还没有完全根除,农业学大寨在农村依旧搞得热火朝天。特别是进入冬季,社员们要集中起来搞大会战,到处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面对就要到来的年关,他们仍然不肯歇工,要一直干到腊月二十九才放假。过了年三十和大年初一,随着开山炮轰隆隆地响过,大家又到工地上干起来。
响马峪村是个学大寨的先进村,自然不例外。不过,村里一直对插队知青采取照顾政策,每到过年的时候,都会给大家放五天假。腊月二十八回城,过了年初三再回生产队上工。
腊月二十八那天,从响马峪村回城的马胜利见到了包尔。
那时候包尔已经考上大学,但是还没有开学,就一直闲在家里。无法见到朋友和伙伴,他只好待在家里看闲书,烦闷得有点狗急跳墙。他就巴望着春节快快到来,因为春节到来的时候,马胜利他们就会放假回家。离开响马峪差不多有半年,他很想他们。
腊月二十八,吃过午饭,他估计马胜利应该从知青点回来了,便从家中走出来,绕过大院里的数间宿舍,来见马胜利。
回家过年的马胜利刚进家门,脸上的风尘还没有洗,就听到砰砰的敲门声。他从屋里走出来,便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包尔。只见他穿着件蓝色的中山装,上衣口袋里别着一支金星钢笔,那钢笔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地发着光。他的头发已经不是过去的小平头,留长了,齐齐地向一边倒着,冲着他很优雅地甩了甩。他的个子不知是因为穿着皮鞋,还是长高了些,显得很挺拔,手里拿着本卷成筒状的杂志。
嘿,包尔!马胜利惊喜地叫道。
嘿,马胜利!包尔同样惊喜地叫道。
两人走上前,相互击了击掌。
马胜利,你到底还是回来了!包尔说。
你这个堂堂的大学生,还记得俺们这些插队知青啊?马胜利说。
操,马胜利你说什么狗屁话?咱们可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同学加朋友,有着鲜血凝成的革命友谊,我包尔怎么会忘了你呢?包尔当胸击了马胜利一拳说。
马胜利哈哈大笑。笑着,将包尔让进屋,坐在他自己住的小套间里的床沿上。
虽然已是深冬,天气并不太冷,屋里点着煤炉子,暖暖烘烘的,两人就在那里舒展开身体,兴致勃勃地聊起来。包尔依旧爱着董妮娅,他只对马胜利简单地说了几句高考的事情,就把话题转到董妮娅身上道,马胜利,董妮娅还好吧?
马胜利笑道,放心吧,还没让别人把她夺走!
包尔皱着眉头不解地说,我不明白的是,功课都复习了,她怎么没有报考大学呢?
马胜利将双手一摊道,这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包尔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报考。
马胜利说,为什么?
包尔道,还不是为了你马胜利呗!
马胜利叫道,为了我?为什么?
包尔叹息道,马胜利,你还有所不知,董妮娅爱的其实是你呢!
马胜利不由怔住,叫道,包尔,你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呢?
包尔道,怎么不可能?我包尔是干什么吃的?什么事情看不出来啊?
包尔接着道,当然,她爱你和我爱她一样,都是单相思,你马胜利爱的是崔莺莺!
没错!马胜利说。
那年的春节,崔莺莺还没有遭薛大寨暗算,马胜利正全副身心地爱着她。
这狗日的爱情,真他妈的让人难以理解!包尔感慨道。
也许爱情就是这样吧!马胜利深有同感地说。
包尔半天没有吭声。
马胜利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董妮娅回来了,你见到她没有?
包尔叹口气道,我们住在同一个小院里,能见不到她吗?可是人家态度照旧,连理都没有理俺。
马胜利沉吟半天道,看来,你还得加大点力度,千万不要让她飞了呢!
包尔充满忧虑地点了点头。
马胜利第二次见到包尔,则是被分到棉纺厂当了浆纱车工不久。
那天他是第一次上夜班,早晨八点钟,是他下班的时间,吊在车间门口那只锅盖似的大电铃嘀嘀地一响,他就交了班,随着下班的人流走出车间大门。
在厂大门口,他怔在了那里。远远地,他看见包尔背着个行李卷,手里提着只大网袋,正在接受保卫人员的盘查。他知道此时的包尔正在省城上大学读子曰诗云之类的古汉语,怎么会背着行李,像是要进厂的新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