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庙偶遇

景牧和丰主薄交接完后，又和几位面熟的收尸人道别。待里正一家完成放饭事务后，便远缀随他们回到吴家村。

村落在西禅山东约十六七里地，原本在狮驼岭会战时已撤到渡口西侧。近一两年来边境局势稳定，村民舍不得原有的家业田产，又陆陆续续的搬了回来，今时已有十六甲两保约二百户人家。

景牧要去往的破庙，更在村子的北侧三里，离狮驼岭的绵延山脉颇近。

回村后，里正吴老汉安排儿子吴小江陪着景牧一起去打扫收拾，山山姑娘忙过家中的事情后也赶过去帮忙。

三人合力简单把这破庙清扫一番。这地倒也算宽敞，只是庙门、窗户已破碎，不时有春风穿堂而过；神像的脑袋不翼而飞，身子也被推倒在侧，完全看不清供奉的是哪路神仙。

不过房顶还算完整，挡挡春雨应是问题不大。那泥土夯制的供桌也算平坦，拿来歇息自是要比朽木枯枝落叶炮制的自制床要舒适的多。

基于新退役收尸人的自知之明，婉拒了吴小河去家中吃饭的邀请。倒是吴山山心更细些，来的时候就给景牧捎带了两个杂粮窝头和一小袋粗盐。

吴氏兄妹走后，景牧看时间尚早，便在周边树林中用横刀砍了几棵枯木、几棵碗口粗的杨树。

把那枯木砍成寸许长段，连着枯枝收拾到一角，作为柴火备用；将那新鲜杨树按庙门、窗户的尺寸稍作加工，利用它的弹性以侧十字的形状卡在这几处的洞口上。

做完这一些，景牧看着手中不知何时变成黑色的陷阵营制式横刀，说道：

“木匠的活计都越来越纯熟了，跟着我你可算受苦了。”

想起附近好像有条怒沧江的支流，便又跑回树林中，寻了两棵鸡蛋粗细的笔挺白蜡树，砍倒拖回破庙后，用横刀将树干细细砍成标枪的模样，其余树枝做成筷子、签子，放在供桌上备用。

天色完全黑下来后，景牧便带上自己的全部家当，从侧十字形状的杨木庙门缝隙中穿过，直奔那不远处的支流。

这河流宽也有三丈余，似是不远处狮驼岭山脉的山泉涌出汇集而成，在这晚春的夜晚，许久不曾洗澡的景牧站在河水中，那河水应是冰冷刺骨冻彻心扉。

身高八尺的他借着昏暗的夜色看着自己的身体，除了胸口那骇人的伤口外，肌肉似乎都快消失殆尽，整个人已经皮包骨头。

稍微活动，便可以清晰的看到筋脉、骨头在皮肤下涌动，估算之下，体重可能不过百斤。

景牧自嘲的说道：

“没想到是这样减肥成功的。按以前的标准，我现在的形态，应该是僵尸的一种吧。”

他也是心大，便放下心绪，洗过凌乱的长发，从河边找了个木棍做簪子将之扎了起来。

又把收尸时经常穿的那身衣衫在河水中洗过，暂时摊晾在河边的水草上。

潜入河底，随手便摸出几个脸盆大小的河蚌，扔在岸上。

又拿起白蜡杆子标枪，再潜到深水区，插到一条两尺多长的草鱼，直接便在河里将之开膛破肚去鳞去腮去内脏。

洗浴打野完毕，换上干净衣衫，拿好自己的全部家当和猎物返回。路上还在杂草丛中薅了几把略有香气的野草以便烤鱼使用。

回到庙中，从刀鞘的一侧取下火石，用枯叶做火绒，将之点燃，又将准备好的柴火陆续添入，不多时，这火便烧的旺盛起来。

见火已生好，景牧心中亦是大定。背靠供桌面朝庙门坐下，将摸来的河蚌放在火堆旁炙烤，处理过的草鱼用准备好的签子穿好，将签子插到地面的石砖缝中立起烤制。

景牧怔怔的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如同在荒野观赏一部永不厌烦的皮影。

想起白天吴里正说的闹鬼，不由自主的想起袍泽中有一个爱讲故事的陈伍长，乐于同新人不厌其烦的讲述他亲身经历的故事。

什么彻夜不眠辗转多次大战三千回合，降服了一个吸食书生精血女鬼，令旁听袍泽心潮澎湃、羡慕不已。

景牧原本自然是不信的。虽然他久居行伍，但之前也算受过高等教育。哪怕来到此方世界，也可以用平行宇宙、量子隧穿等晦涩难懂的概念搪塞自己，直到胸口中了一刀。

烤鱼油脂的噼啪声将景牧的思绪拉回，将立在地上的烤鱼略作旋转使之均匀受热；那几个河蚌也张开了口，便用横刀将蚌肉从壳上割了下来，让它在自身沸腾的晶莹汁液中翻滚。

景牧将路边薅的一些野草放入火堆，起身添了一些柴火。从神像身下找到吴山山下午送过来的小袋粗盐，只是这绣着花鸟的布袋却好像是姑娘家的贴身香囊。

摇摇头，捏了些许粗盐洒到河蚌中，拿着粗瓷大碗舀着汤喝了几口。

味道应该还不错，便用筷子夹起蚌肉，装作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试了试烤鱼，这草鱼也烤的不错，野草特殊的香味杂糅到脂肪饱满的鱼肉中，入口定然滑腻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