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旧忆

纪雯掀起窗帘，车厢外是熟悉的街道。时隔多年，她再一次走在回家的路上。对于这个所谓的家，她有太多无法向人诉说的情绪。

糟糕的回忆涌现脑海…

那日父亲姜旭召她谈心，“雯儿，姜家要垮了。”他愁容满面的说。

父亲总爱大惊小怪，每每遇到不顺的事，无论大小如何，都一副天塌地陷的架势，对此她早已见怪不怪。

“怎么，小姑她又赌博去了？”她语气平淡的回问。

姜家现任家主挥霍无度、钟爱赌博，在鹿台城是出了名的。对这个把累累家业败得一干二净的小姑，纪雯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早已消耗一空，无论再有多么离谱的事，心中都升不起一丝波澜。

“倒也不是，自上次找我借钱后，她就收敛许多。现在正鼓捣一门生意，只是近来出了状况，若拿不出钱来处理，恐怕要元气大伤，家道一蹶不振…”

“那您是要找娘帮忙？您若求求她，她肯定会答应吧？毕竟她又不缺那点钱，以前帮过那么多回，也不差这一次，”听到这里纪雯顿觉无趣，还以为发生了多大的事，瘪了瘪嘴颇为不忿道：

“而且垮就垮了吧，小姑那种烂人，简直烂泥扶不上墙，这些年来您对她的照顾还不够多？姜家不值得爹为她们操心这么多。”

她对这小姑是生不出一点好感来，甚至听到发生在她身上的灾祸，反而倍感几分罪有应得的快意。她已经很克制了，凭那狗屁小姑做的荒唐事，作为亲人没有拍手叫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姜旭神色黯然，几近哽咽：“你知道吗，你娘在外面找了一个男人…”

“娘不是娶过好几个夫郎吗？以前纳夫的时候，也没见您有意见呀…”纪雯感觉莫名奇妙，“而且，你平日与那些个小爹相处得不也挺融洽吗，再多一个也无妨吧？”

“不一样。那个人很漂亮，你娘很宝贝他，他还想做主夫…”姜旭神情陡然激动起来，死死地攥着纪雯的手，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捏得她生疼，“姜家要垮了，你知道吗？”

纪雯恍然，理解父亲思虑，轻抚他的后背，安慰道：“爹您请放心，娘若敢把您贬为侧室，我第一个不答应！”

…

事实证明，她太过高估自己的份量。

自那次谈话后，她便在外料理家族事务，直到那天她策马而来，风风火火的踏入纪府。

“大小姐好！”几个下人仓促问候，还不待纪雯说些什么，就仓皇逃走。

“她们是怎么回事，跟见了躲瘟疫似的躲着我？”纪雯不由皱眉，逮住一个跑慢的下人，问其缘由，谁知那下人低埋着头，支支吾吾的，也不敢答话。

连主子的命令都敢违背，眼中还有没有她这个纪家嫡长女了？她大声呵斥：“说话！”下人被吓得“呜哇”跪在地上，却什么也不肯说。

见问询无果，纪雯无奈离开，回头却撞见管家夏曳，对方走得匆忙，只余下一个背影，她连忙叫停她，“夏婶，别跑，我看见你了，赶紧停下！”

这次归家，纪府下人见她退避三舍。联想到当初与父亲的谈话，她还以为父亲被贬为侧室了，下人们怕被迁怒，宁可什么也不说，任打任罚，也不敢触她霉头。

如此也就算了，可没想到，连为纪府工作多年，劳苦功高的夏曳，也这样躲着她。莫非她还能随随便便凶她这个老妈子辈的人物不成？

想到这里，纪雯内心顿时咯噔一跳，心知定然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而且与她息息相关。

“大小姐，您回来了？”夏曳停住脚步，有些窘迫地回首，朝纪雯行礼。

纪雯心中那叫一个急，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紧张问道：“纪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才出去一趟，你们就都躲着我？”

“大小姐，我可以说，但您先做好心理准备。”夏曳面露难色，逼不得已，只好先让她心中有个底，才接着道：“家主大人要成亲了。”说完担忧地观察她的神色。

“就这些吗？这个我早知道了。”

“唉！家主把所有的夫室都给休了，姜主夫已经被送回姜家了。”夏曳叹口气，话说完她情绪也有些低落起来。毕竟这位姜长君待人不错，她服侍纪家多年，对他这还是有些感情的。

“什么？她把我爹休了！”

纪雯脑袋发懵，按照她预想，娘亲最多逼迫老爹交出长君的位子。而在她看来让不让无所谓，因为她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庇护，老爹是正夫也好，侧夫也罢，在纪府绝不会受什么委屈。

可哪曾想，不但正室当不了，就连侧室也做不成。知晓她素来冷漠，怎料竟然如此无情！她纪芸这是疯了吗，二十年夫妻恩情，是说抛弃就抛弃的？那个男人到底有多大魅力，心思恶毒到什么地步，令她如此？

纪雯死也想不通。她心中抓狂，死死抓紧夏曳的手腕，问道：“我娘呢？我要去找她说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