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入世（2）

黄色的扎莫勒小皮卡，在大漠中像一只灵活的银蚁，它在黄沙中来回穿梭，在身后留下一团黑烟。没错，在拿着小地图确认坐标后，梁生便再没看过地图，显而易见的，小皮卡在黄沙里迷失了方向，在连自己的位置都不能确定时，那张残破不堪的地图也就也失去了作用。

临近冬日，大漠里的温度接近五十摄氏度，梁生没想到这一点，而黄沙和车身表面的金属又是储能的绝佳物质，地表温度在白日逐步升高，热得梁生二人也是忍不住下车透气。

唯一的食物和水源便是梁生出发前在机场买的三明治和苏打水，足够梁生二人在沙漠中撑过一个周光阴，对此他并不是很在意，一个周早到达目的地了。高强度的紫外线，常人在这里晒上两小时皮肤便会龟裂，而梁生和莫老板为了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便躺在车顶如晒日光浴一般。

休息了一个上午，两人又踏上了旅途，皮卡的油门踩到底，在沙漠中能达到接近四十迈，这样的速度，只要方向正确，直线行驶大半天就能到达赫拉特城中。

一路上除了开车，他们没什么事做，莫老板便滔滔不绝地讲他年轻时的故事，有时候梁生听着听着都快睡着了，他不太想听莫老板那些风流往事，所有能讲出的故事，最后都是一样的结尾，他在某个地方与一个女人一见钟情，他带着一些真诚说，带她去海角天涯，带她去环游世界，莫老板为她们买世界上最名贵的钻石，带她们去西西里穿比基尼。梁生问那些女人现在呢？莫老板淡然说‘都老态龙钟啦，都认不出来啦，都化成灰啦。’

莫老板笑着笑着，越来越沉默，点起最后一根雪茄。

那些讲不出口的，才是真正想说的话。

梁生问莫老板与他一样大时在做什么，莫老板来了劲，雪茄的烟雾在空中留下一个孤单的抛物线。有时候觉得，明明已经是老年人了，怎么说起话来还像是没有栓的阀门。

但在没事做时，他非常乐意听。

莫老板说自己认识很多很多朋友，梁生说很多很多朋友是多少朋友，莫老板回答全世界到处都是朋友。

一个人哪里能有那么多朋友？怕是连有过一面之缘的亚马逊食人族都算上了。莫老板拍拍他的肩膀，非也非也，一辈子能见过多少人呢？和你擦肩而过的人你会不会对视呢？他摇摇头，拜托，那可算不得一面之缘，真正看过你的眼睛的人，全世界又有多少呢？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人新生，他们之中很多人你穷其一生都见不到，所以啊，我们有缘遇到，那便是莫逆之交。

所以梁生没几个朋友，朋友，在他看来，是生死之交。

更别说一起做生意的伙伴，按莫老板的话说，除了犹太人，莫老板对伙伴们都带有一颗真诚的心。

梁生明白，所以莫老板是一个完美的生意人。

但那些朋友欺骗他，他会毫不犹豫砍断他们的脖子。

身后的滚滚黄沙带起烟尘，贴近着他们的背后，烟尘的高度随着他们的距离缩短，越来越高。

莫老板哼着，‘时光你慢些走啊，我还在原地徘徊。’

梁生关上窗户，将车停在平坦处，等沙尘暴过后再出发，一旦在沙尘暴中陷入流沙，失去方向感，就等同于判了死刑。漫天沙砾撞击在塑料的车窗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远处有悠扬的歌声传来，梁生警觉起来，他重重拍了拍即将熟睡的莫老板。

“别睡了，听见了吗？”梁生的所有听觉都集中在远处的歌声，车内一阵沉默，莫老板也认真起来，将耳朵贴在车窗上，闭上眼睛，他瞬间坐了起来，“走！”

梁生反应过来，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小皮卡攒足马力向前开始冲锋，前方是漫天的黄幕，沙砾如瀑布般倾倒在车顶，在紧张的氛围里，啪嗒啪嗒的声音犹鼓点般，击在人紧绷的心上。

小皮卡彻底成了沙暴中的无头苍蝇，梁生打着方向盘，试图听清声音的来源方位。

“妈的，四面八方全是！”无论走哪个方位，那声音都仿佛在耳边，“他们，来了？”梁生声音极轻，“我哪里知道，别停下来啊！”莫老板手紧紧抓着扶手，甚至端坐着闭上了眼睛。

梁生冷静下来，扶住接近失去掌控的方向盘，他不想做待宰羔羊，但目前连是不是敌人都不清晰。

“我们在天之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的日用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宽免我们的罪债，如同我们宽免得罪我们的人。不要让我们陷

入诱惑，但救我们免于凶恶。阿门。”

“啥玩意儿？信你的主倒不如信我！”一段段祈祷传进耳朵里，梁生瞥了一眼，对莫老板彻底绝望。莫老板先点了点前额，又分别在左右两肩轻点，最后将手指交叉，合掌，放于胸前，嘴里念念有词。

他心想大哥啊！都什么时候了！能救你的只有我啊！你的主遇见了也得跑啊！

梁生紧急刹车，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