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野草必须完全断根 才不会再发芽萌生
今天的天灰蒙蒙的,和那年黯淡无光的我一样。所幸下班路上还有一缕清风徐来,吹在脸上一天的烦恼消散了不少。前脚刚从公交车上下来,手机突然响起,看了一眼,是和常年不折不休问我要不要买楼的销售经理号码长的一模一样的座机号码,像我这种i人,自然是看一眼便往上一滑忽略掉,但对面的人好像很坚持,又拨通了第二次。在第二次响铃一直响到最后一秒的时候,我被说服,我接了。
“你好,请问是阮子来吗?”
“不是,我叫阮小稞”
“是这样,我们是炉桥县公安局的,我们接到报案,在×公路段发现一具尸体,经检验是您的父亲,由于您母亲无法正常交流,家里无成年人,需要您来一趟公安局认领一下。”
我母亲,一个整天喋喋不休,强势挑剔好像对一切都不太满意,对我哪都不满意的中年女人。就在那年,她永远无法再控制我。
远远的巷子里就传来一群喝醉酒的中年壮汉的骂喊声,很清楚的听到其中一个是我的父亲,他以前是矿场的工人,干了好几年,也存有一点积蓄,说是以后供我弟上学绝对不能动,所以常年过着拮据的生活,我妈平时也忙忙碌碌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就在前年,矿场老板跑路了,我爸失业,回来以后天天就在外面喝酒,赌博,输了回到家就是一个劲的和我妈吵架,一个月可以吵上好几回。他们从小没有管我,做错事就是挨打指着我的头骂,你个败家女,什么都做不好,要你干嘛。日日夜夜,无尽的指责,打击,从小我就踉踉跄跄要自己洗衣生柴火做饭,没有人教,听到我妈那凶狠吼叫声我就必须去做,我不能哭,我不能有任何情绪,不然他们会上手,会指着我的头吼骂我。
我还很小,我不懂,我不懂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我疯狂的找原因,终究无果,那时我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他们重男轻女,因为我根本没有听过,他们一开始就想要一个儿子,在他们眼里,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所以我一出生就给我名字加了个子,阮子来。如他们所愿生了个小我七年的弟弟。
在这种窒息的家庭长大的我,没有爱,没有关怀,没有自我,我只能疯狂的自我检讨,我每天担惊受怕,害怕做错事,只要做错事我就会挨打,就这样一直自省,再自省,在自省中妥协。
那天晚上,脚步声才到家门口,就听到我爸冲我妈大喊大叫,嘴里喊着:“快拿钱来,我一定会赢回来...”。我妈冲出去,嘴里嘟囔着你又输钱了,又去赌,输了多少钱,死赌鬼。说着说着打了起来,我蜷缩在角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他们目光看到我就会拿我出气。我妈奈何吵不过我爸,就走到房间翻了翻碎了半边镜子的衣柜,噩耗就在这个时候来临了,我爸把给弟弟的学费全拿走了,全输光了,只剩下另一笔零碎的存款,这天是他们吵的最凶的一次,估计是所有都输光了..我妈终究受不住这般打击,那天过后就疯疯癫癫的,说话胡言乱语,认不得人。她永远不能再控制我了。
后来,家里来了几个村里的干部,说是要把我妈接去精神病院,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落在我的身上,回到家做饭照顾我弟弟,第二天早早准备早饭我爸吃了好去干活,就这样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我爸还是戒不了酒,有时还是喝个烂醉睡在哪条街上了,倒是再也没有赌过了。
那天晚上我爸没有回来,我一路冲出了家门口,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上学,我要离开这里,永远离开他们,穿着拖鞋一步一步的就走到了村委会门口,村长正准备关灯回家,我冲过去扯着他的衣角,哭着一边求他,帮帮我,帮帮我,我想上学,就差跪下了。最后,村长耐不住我的哀求,给我申请了上学机会,我上了学,我终于走出这个家门,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我见到了很多我从未见过的东西,我想知道所有我不知道的东西,所以我拼了命的学习。
终于我考上大学,那是离家更远的地方,我拼了命想去的地方,但是我和这里好像显得格格不入,这里的大人,同学,他们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他们指使我干这干那的,天天欺负我,喊着我的名字,子来...子来去帮我买个东西......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名字了。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会想起那些灰暗的经历。但大学有很多属于我自己的时间,上完课我就去便利店兼职,这样可以抵掉一部分生活费,就这样我挨过了大学四年,毕业的第一件事,我就申请了改名,我不要叫阮子来,从此我叫阮小稞,稞,是青稞的稞,青稞,草本植物,大麦的一种。子粒裸露在壳外,成熟后容易与外壳分离。一种适应性较强的农作物,对寒冷和贫瘠适应性强。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仍能正常生长发育。没有人为我撑过腰,就像野草一样,但是野草必须完全断根..才不会发芽萌生。只要死不了,能重新长好。阮小稞,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