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赵的幸福

老赵是工商银行的工作人员。他老婆是县供销社职工。两人的单位都很不错，公认的铁饭碗。谁都以为他们这辈子稳了。

世事无常。2001年供销社解散了。职工也逐步下岗了。老赵媳妇没关系没后台，工作能力不强又不会来事，不出意外在第一批下岗之列。当时刚四十三岁。性格温和。内向，在体制内混了十几年也不会干别的，只得去附近商场做了临时保洁员。临时工干了没两年身体出了毛病吃不消了，只能辞职在家相夫教子伺候婆婆做起了全职太太。

家里只能靠老赵一个人了。没想到才过两年安稳日子银行系统也要大幅裁员了。领导找老赵谈话了，给了两个选择：或者买断工龄给一大笔钱，或者继续工作但工资减半。

老赵早就看邻居家做生意赚钱眼热了。他没什么学历只是银行的合同工，干的活多挣得反而比正式工少。再少他可不能接受，于是与单位签署了买断工龄，单位一次性给了他八万元。2006年八万可不算个小数目，在本市能买套小面积的房子了。拿到这八万元，老赵跃跃欲试，想下海试试水。他觉得风水轮流转。轮也该轮到他发财的时候了，再说他在银行呆了这么多年以后生意干大了需要贷款也方便。

可是回家一说老婆老妈都不同意。说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从没做过生意，万一把钱投进去亏损了怎么办？儿子都二十岁了用钱的地方多了，得存点钱了。再说他生性内向，性格偏冷，不会热乎人，这样的性子怎么招揽顾客？一桶冷水泼下来，老赵心凉了半截。

但是仍然不死心，就去找相熟的在市场做生意的邻居，想让他帮着劝劝家里。邻居知道老赵的性格也觉得他不适合做生意。但不好直说，就说：“要不你来我店里待几天看看怎么样再做决定吧？”他一听，这办法好。没有风险，还能真实感受下做生意的快乐。

邻居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让老赵按他的点上下班。看看能不能受的了这份辛苦再说。

第二天，老赵按邻居定的时间，三点多就起床了，匆匆洗漱一下赶到邻居店里。这时正是大多数人睡意正浓的时候，批发市场里却早就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了。邻居和他家雇工早到了，已经有人在取货了。老赵在旁看着邻居一上午忙着开票点货卖货送货，接电话，与顾客沟通，觉得很羡慕，心想这要是自己的生意该多好。

一直忙到中午邻居才稍稍轻松一点，买了两份外卖，两人吃了顿既是早饭又是午饭的饭。还没吃完有顾客的电话打进来，邻居一边解释一边介绍自己产品的用料，工艺，生产线等。听话音是顾客看到类似产品比他家便宜觉得上当了，大声斥责邻居黑心，邻居耐心解释半天又拍着胸脯保证半天哥俩好关系铁，保证永远给他最低价，顾客的怒火才慢慢平息下来，最后邻居又陪着笑脸在电话里与顾客打了半天哈哈这才摆平了。老赵看邻居打完电话有些虚脱的样子，忙递过去一杯水。邻居接过水喝了两口缓了口气无奈地对老赵说：“顾客就是爷，得罪不起。但凡有别的能耐也不愿在这装孙子”那一刻，老赵对邻居的羡慕全没了，有的是敬佩和同情，能屈能伸是个男人。但他自问做不到。坚持了两天老赵主动告诉邻居他放弃了，他真的不适合做这个。老赵暗自庆幸，幸亏听家人的话没把钱投进去。不然都不好脱身。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生意没干成，工作倒有着落了。原来他这两天老过来，邻居的邻居也了解了他是银行下来的人，正好自家会计辞职了想聘请老赵当他家的会计。这家干的比较大，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必须有专职会计每月往税务部门报账。这活正适合老赵。活轻松还有一份收入，虽然不高，胜在自在。上班下班时间不受限制。。。于是老赵开始了他给私人打工做会计的生涯，生活不用愁了。

老赵这人谨小慎微，没什么主意，又极其爱面子。有点古时文人的酸腐气。也因此会着了一些人的道。

一次老赵和媳妇逛街看到一个拾痦子的门面，想着自己脸上有几个痦子有点影响美观，进去看看情况。进去后技师正忙着，老板娘热情接待，一番交谈打探才知道老板娘竟然是老赵老乡，邻村的，还连带点亲戚关系。老板娘马上亲热的套近乎：咱们没外人，在这做吧，收个成本就行。老赵媳妇问：价钱多少？技师回答：二十块钱做一个痦子。老板娘马上接话：“给你按十五”两人一想也不贵，做吧。等到技师上手以后提了建议说大哥皮肤底子很好，都做干净了年轻十岁不止，要做就大的小的都做了。老赵脸上有些雀斑之前没在意，此时有些心动。老板娘也帮腔夸老赵年轻，做了以后更儒雅有气质。盛情难却，老赵就说让技师看着办吧。做完以后一算账竟然五千多块钱！老板娘一条一条详细算着，就这最后还打了折扣。老赵两口子惊呆了，又不会狡辩，只说没带够钱。老板娘说都是老乡我跟大哥回家去取顺便认认门也好。没办法，老赵两口子忍着满脸肉疼回家给人取了钱。老两口平时都是节俭的人，一下子花这么多钱心疼了好些天。直到脸上养好露出来嫩白的皮肤心里才平衡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