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农村葛朗台
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在南方吹得震天响,对于北方农村来说除了包产到户并没有什么不同。本分朴实的农民比之前更加辛勤地劳作,渴望能有一个好收成就是最大的心愿了。
封闭的乡村对外面的世界不了解也不感兴趣,只对身边的八卦感兴趣。
晚饭时间,陆陆续续干活回家的人们又听到了李照强家的争吵声,一听就是老两口又抬杠了。
这样的戏码他家几乎天天演,老两口又都高嗓门。路过的人天天听戏。
有好事的走进他家假装着劝解一番,了解了事情经过,然后捂着嘴跑了出来,等到跑得远了,这才大大舒口气,放声大笑不止。
等着吃瓜的群众更加着急。马上催促:“快说说怎回事啊?别光自己笑”此时那人也理解大家急切的心情,向大家说明了原委:原来李照强两口子都是特别抠搜的人,平时吃香油都是用火柴棍粘一下。今天因为他家屋里灯泡度数太小他老婆粘错头了,用火柴头粘的香油。李照强发现今天油花比之前多就数落老伴儿败家,不会过日子。他老伴儿粘错了头也心疼,还受他数落更加委屈,一来二去就吵了起来。
听了他的惟妙惟肖的描述周围吃瓜群众都大笑起来,当时人们的生活水平确实都不高。但像这么精掐细算的还真少见。其中有个读过很多书的小伙子说了句:真是个“葛朗台”
从此,葛朗台的外号就暗地里了叫响了。
李照强是一个典型的老农民,是个地道的庄稼把式。但同时又特别自负。对他自己认知外的东西坚决排斥,是个刀架脖子上都不改口的倔驴。
包产到户第二年,县里建了磷肥厂,为了推广磷肥分给每户几十斤,并让技术员告知了使用方法和效果。李照强却是坚决不让家里人用,他说:“我种了一辈子地,我就知道土家肥管用,我不信这石头上到地里会长庄稼”。其实大多数村民对这灰色的石头一样的磷肥也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但他们相信公社领导不敢坑一村子人,索性试一试看看。到了秋收时节,上了化肥的和没上的对比鲜明,上了化肥的庄稼产量要高一倍多。面对事实这次李照强难得的服软了。
李照强非常重男轻女,在他眼里男孩都是宝女孩都是草。他家的精粮细粮都是留给儿子吃的,女儿只配吃粗粮。只有儿子在家时才蒸锅馒头女儿跟着吃两个。有一年他家儿子半年没回来他家没出嫁的女儿们就半年没吃过细粮。对他怨声载道,被他粗鲁地压制了。后来结了婚也大都不回娘家来。
文革时期李照强因为成分好,不怕得罪人做了小队长。一朝权力在手立马小人得志。
把和他不对付的,他看着不顺眼的人打压的抬不起头,扣工分,扣帽子。当时正是阶级斗争火热阶段,一顶反动帽子一扣就会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
有一次他家女儿去邻居小芳家玩,看到小芳八十多岁有点糊涂的奶奶正在缝补衣服,顺手就把不用的针插到了墙上。当时每家每户墙上都贴着毛主席像,这枚针不巧正插到了毛主席脸上。小芳看到了马上提醒奶奶针插的地方不对,不能插毛主席脸上。她奶奶一听马上拔出来插到了针线盒子里。
回到家李照强的女儿就当笑话把这事在饭桌上说了。之前李照强就很嫉妒小芳爸爸在大队任职又有能力又有人缘,处处比他强。想整他又不如人家职务高又苦于找不到把柄。听了女儿的话他心里有了打算,详细问了针插在毛主席像上的具体位置,偷摸溜到公社找公社革委会举报小芳爸爸,说小芳爸爸是反动派,背地里经常跟他说领袖坏话,对毛主席不满已久……
当天革委会就来人了。当场没在主席像上找到插的针,李照强怕事情反复也不做缩头乌龟了,直接站出来作证指出了原来插过的针眼,说小芳爸爸知道革委会来人马上把针拔走了……
革委会的人正到处抓典型。当时就把人带走批斗,直到几个月后文革结束了,小芳爸爸才被放回来,但身体已经被整垮了。
李照强的自私自利由来已久,连他的父母都深恶痛绝。
李照强的哥哥在二十多岁时得急病去世了,留下老婆和刚半岁的孩子,孤儿寡母非常可怜。李照强当时还没结婚,他父母想让他帮衬着嫂子把小侄子养大成人。他一想父母的家产日后还要被这个无知小婴儿分一杯羹就倍感不爽。对嫂子和小侄子更是看不顺眼,动辄背着父母恐吓嫂子不要想着老人的家产。识相的话趁早带孩子改嫁。
他的嫂子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裹着小脚,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胆小甚微。但她对传统的夫纲思想很认同,对女子从一而终的思想很认同。她是一个传统的女人,是坚决不同意改嫁的。面对小叔子的淫威她只能隐忍,只能伏低做小多干活,尽量讨好公婆以求安稳度日。
李照强的父亲是个聪明人,他早就看透自己的二儿子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为了小孙子有个安稳的成长环境,给二儿子盖了房子娶了媳妇就把他两口子分出去单过了。并立好字据:李照强对两位老人从此生不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