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替身

日子就这般平静的过去，我依旧上午跟夫子学文，下午跟师傅学武，身体逐渐好了起来，对他也越发的依赖。

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于我来说发生了两件喜事。一是师傅调任羽林中郎将，统帅八千羽林郎宿卫宫廷，他能住在宫里一直是我所期待的，奏明父皇以便于督导为名，请他搬进了我的院子。第二件开心事，我多了个好伙伴拓跋子骞，他是一品忠烈侯拓跋昊次子，已故拓跋皇后外甥，父皇念旧情，同意他入宫伴读。

子骞比我小一岁，身高近七尺，偏瘦，他的皮肤很白，俊美的五官看起来分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当是形容他的吧！只是那双细长的眼睛，透露出聪慧甚至有些狡黠的目光。子骞甚善解人意，和我一见如故，常常上学时给我带些宫外小玩意儿和特色小吃。

这天，是师傅搬进宸佑堂的第二天。我已经洗漱完毕上床就寝，突然想起白天子骞送我的江南小吃莲叶桂花糕，我惦着是师傅家乡特产，他一定喜欢吃，给他留着，事儿一忙竟忘了。下床到窗前看看，他屋里透着微光，一定还没睡。我来不及披上外衣，端起糕点走向他屋子。

敲敲门，没人应，轻轻一推，门没关严，径自打开来。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到师傅竟伏在书桌上睡着了，旁边一个酒壶早已空空如也。我摇着他胳膊“师傅，醒醒，更深露冷，上床睡吧。”他没醒，压在身下的一张纸飘落地面。有什么事能惹得师傅喝醉，我不由好奇的拾起那纸。纸发黄，似已有些年头，而且被人常常翻看，褶皱模糊。隐约看到上面画的是个女人像，面部不清楚，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随风摇曳，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轻绡，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似人间仙子羽化飞天一般。旁题有小句“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那一定是师傅心心念念的人！一瞬间，心痛、忌妒的情绪没来由地缓慢扩散开来，像是利刃插入心窝，滴出的血溶进无色的纯水里,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一杯水全染成红色。

我叹了口气，把桂花糕搁在桌上，正准备离开。他动了动身子，抬起头来，睁大迷茫的眼睛盯着我。“师傅，我给你送糕点来，你沒关门，我就进来了。”他沒说话，痴痴地看着我的眼睛，突然一把把我抱入怀里，手上的劲儿真大，仿佛要将我嵌入他身体一般。隔着衣服能感到他结实的肌肉和炽热的体温，我贪恋着他的身体，意乱情迷间，他在我耳边喃喃道：“清菡，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些年独自留我一人苟活于世，在战场上，我总是冲在最前面拼命，每次我都以为，会随你而去了，结果一次又一次活了过来，只徒增了一身的伤。清菡，看到这眼睛，我知道是你转世而来了，你还记得我吗，或是早已把我忘了？”如三伏天一盆冰水从头倾倒下，浇了个透心凉，我猛地发力推开他“你看清楚，我不是什么清菡，我是大魏国五皇子刘烨！”说完我冲出房门，跑回自己屋子，待一头扎到床上才发现早已泪流满面“原来他对我的关心，对我的好，不过把我当成某人的替身！”

可能由于晚上没穿外衣和心情郁结的缘故，第二天我竟然病倒了，头晕目眩，浑身发冷无力。命人向夫子告了假，请太医开了药，我在床上昏睡着。半梦间恍惚和师傅携手共行在荷色宜人的塘边，忽见塘对岸出现娉婷白衣佳人，虽看不清楚脸，但那身段、那风流之韵俨然是昨晚画上之人。师傅放开我的手奔向她，一阵风吹过，她竟摇摇曳曳，向天上飘去，师傅发力拉住她的裙摆“清菡，别再扔下我，要走带我一起走！”我跟在后面大声哭叫“师傅！”心揪紧，痛得喘不过气来。

“烨子、烨子……”有人摇着我手臂，睁开眼看到师傅正坐在床前担心地看着我，拿丝巾给我擦拭额头上的冷汗。“怎么，做噩梦了？看把你吓得。”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师傅，别离开我。”他安慰地拍拍我肩膀“放心，来，先吃药吧。”小忧端上药，整个屋子弥漫着药的味道，药喝到嘴里极苦，可不及梦里他离开我心里苦的万分之一，只要他能永远在身边就好，我不能抹掉他的过去，纵然现在把我当成替身，我也相信能走进他的将来，让他真正知道，我就是我，他喜欢上的不是替身，而是活生生的烨子，只要他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就好！

我向他绽放出个微笑“师傅，莲叶桂花糕好吃吗。”他愣了愣神“昨晚……”“昨晚我叫小卓子把糕点给你送去时，你已经睡着了，没敢惊动你，桂花糕好吃吗，下次子骞送我，我还给你留着。”“好吃，谢谢你，烨子。”他松了口气。我握着他的手，呆呆地笑着，可能是药性的原因或他在身边安心，不一会儿又沉沉地睡去。

到第四天，病已全好，我向母亲请安，她拉住我的手垂泪，“怎么瘦了，要注意爱护自己，冷暖自知，记得增减衣物，要听师傅的话，努力上进。”又向小卓子、小忧叮嘱了半天。

待走到学馆已快午时，子骞远远地迎了上来，扶着我的肩上下打量一番。“全好了么，几天不见，真想你！”我揶揄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抱抱。”他红着脸跑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