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梦亦非梦

想到自己终于不是一个孩子了……

我听到了母亲的呼唤声，我进去房间，喂她吃了饭。我问她要不要喝点凉茶，她点了点头，我去拿进来时，她已经睡着了，我为她盖上了被子。可我的手始终没有拿开，直到眼泪滴到了手背上……

我看到了超市打折，我和老妇进去里面挑着东西，她嘱咐我贵的不准拿，我没有搭理他，挑着我喜欢的。她看到后生气了，过来打我，我狡辩着，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才放过我。我趁她回头时，又拿起一把糖，放在购物篮里面……

我看到了一个星星瓶。我拿出一张星星纸，在上面写下“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老妇过来，拿过去看，笑意盈盈地问，你还要给我写多少年？我听不清我说的什么，只是她更开心了……

我看到了母亲和父亲互相搀扶着去散步，我想起来他们每天晚上都去散步已经保持好多年了，我羡慕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走向日落的方向……

我看到孙子被他爹打了，十一二岁的臭小子竟然偷他奶奶的钱，我接过儿子手里的竹鞭，对着他的腿又来了几下。老妇心疼了，过来护着臭小子，我好像说了什么，结果老妇鄙夷地看着我，我一头雾水……

我看到一个老头在公园的石椅上坐着，我上前拍了拍他右肩，走到他左边坐下，他转过头看不到我，转回来时无语地看着我。我哈哈大笑，说了什么，然后我们两个就往外走去……

我看到了老妇在择菜，我走过去和她一起，她和我说话，我回应她，却不知道我说了什么，最后她说留给孙子吃，孙子爱吃这个，我起身出去，她让我带伞，说要下雨了，我没搭理她，她追着我打……

我看到了父母在听潮剧，我好像问了什么，母亲大笑着，说我问了一辈子都记不住，我也在笑，然后给她掖了掖身上披着的被子。她说这是四郎探母，我点点头，母亲满头的白发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买了一个星星瓶给孙子，他问我买这个干嘛，我又拿出一堆星星纸，他懂了我的意思，接过去后傻笑着，跟我说保证找一个比奶奶还要好的女孩，我踢了他屁股一脚，老妇看到了也踢我一脚……

我独自一个人坐在田边，翻看着手里的一本书，我看到了那一个个熟悉的“孩子”，我似乎笑了、似乎哭了，我看着天边的斜阳，看着金黄的稻穗，吹着清爽的风，小孩子骑着自行车从我后面嬉闹着过去，我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渐渐沉醉在了书里……

我带着另一个大爷去遛弯，看到了一只橘黄色的猫，我不知道为什么很伤心，大爷想用脚赶它走，我赶紧抱起来，可是橘猫抓了我一下逃了，大爷在那里笑我，我想踢他，被他躲了……

我带着一个妇女来到了海边，她跟着一群妇女去拍照，我和另一群叔叔去烧烤。月亮好圆啊，我感慨着，似乎感慨了一辈子那么长，又似乎只是在梦中感慨过罢了。他们在唱歌，唱的很难听，我不会唱，唱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看到儿子正在结婚，他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儿给我和妇女敬茶，我微笑着接过，妇女红了眼，幽怨的眼神看着我，我到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才笑了笑，接着又说这几天忙得连星星都忘了折……

我看到了一张摆满贡品的桌子，有月饼啊，有糕点啊，有一个金丝折成的塔，父母在那里虔诚地拜着月亮，我接过妇女递过来的香，恍惚着，仿佛看到了多年后的自己……

我带着妻子在看星星，这里的晚上好冷啊，风很大，很开阔。但是我们两个靠着，很暖，很舒服。天上的星星那么的多，比她手里捧着的星星瓶还要多很多。她问我能不能折得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我清楚地听到自己说，没有它多的话，下辈子接着给你折。她流着泪，我给她擦了擦，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和一个朋友去打桌球了，他们都说好久没打了，我对此摇摇头。其实从很多年前就看穿他们的话术了，我说那你最好别赢。最后我输了。他说果然是宝刀未老啊，我说垂死挣扎罢了，下局你就要坐板凳了……

儿子参加高考，我和妻子去接他。连续下了半个月雨，刚刚好在考试结束这一天的下午停了。天空的霞染红了整片天地，回家路上的风带着泥土的气息。妻子和儿子兴奋地讨论着，叽叽喳喳地，像欢快的喜鹊……

外婆在这一天去世了，这天是阴天，是深秋。北风卷着秋叶经过外婆家门口，带走了儿子吃完糖留下的糖纸。我看着朦胧的天空沉思着，天空看着沉思的我转着，转着，不停地转着……

我和妻子坐在一片松软的草地上，草地在山顶上。我躺下，看着天边的夕阳。妻子躺在我臂弯里，看着手里的星星瓶。我故意说星星瓶装不下这里的风景，她争论说装得下。我笑着问为什么，她说星星瓶装得下你的时间，自然也能装得下我的时间……

我拿着笔，想写一篇年轻时候写过的小说，可是写不出来。我知道，人们定义了时间，可时间反而在塑造人。我很悔恨年轻的时候没有多写一点，没有多记录一份属于自己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