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争锋

今日我并没有刻意打扮，因为皇上大病初愈，未必会遇到，可若是一会儿在御花园遇到，那便是他痊愈第一件事就来费尽心思的“偶遇”我，有这份迫不及待做我们之间的滤镜，精致与否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虽没有精致妆容，可我还是穿了上次见面的那一身粉色。其一是为了让他想起那日的美好春光，其二是增加些没有按时与我相会的愧疚，有时候维持感情，愧疚比感动更有用处。

御花园里与那日相同的灿烂阳光，一样的枝繁叶茂，我荡着秋千，等待着一场偶遇，或是一场空欢喜。

我时常想，人的寿命如此之短，不过数十年，可数十年如一日在这宫中尚且会把人的心智消耗殆尽，把一个个鲜活伶俐的人儿磨得圆滑老练，再纯净的眼睛也被填满了算计怨妒，再澄澈的一颗心在黑暗里呆久了也变得雾蒙蒙的。

可这太阳啊，数百年数万年数亿年东升西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照耀着同样的土地，俯瞰着同样的气象万千，仍然那般明亮绚烂，热浪滚滚。

一切的开始仿佛又是一切的结束，终点便是起点，仿佛一个轮回，就像太阳明明是最永恒的东西却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

我正荡着秋千胡思乱想着这些，突然传来一声质问。

“什么人在秋千上？”我抬起头，看到的是个娇俏的少女，一双吊梢眼，鼻子与嘴巴十分小巧，身材也是娇小玲珑，身边跟着的侍女也不过十四五岁。

单看她的衣着打扮像是正受宠的，但仪态举止实在不像贵女的作风，盛气凌人的劲儿让我一瞬间对上了号，这便是那个仗着恩宠目中无人的余氏。

看我并不回答，她身边的小侍女便越发大胆：“怎么见了咱们小主还不过来？”

我倒是不急着应对，只荡我的秋千而已，像她这种无依无靠只靠着幸运捡了漏上位的人，毫无根基就像水中的飘萍，随便一条小鱼小虾心情不好，走过路过的时候都能给她一口吞下，我何必与她置气。

看我如此气定神闲，对方反倒急了：“说的就是你，还不过来啊？”

不过是这般城府，沉不住气的人罢了我倒也不必再试探，流珠便回答她：“我家小主是碎玉轩莞常在。”

她的侍女丝毫不避讳，嘀咕了几句：“哪有穿的这么肃静的常在啊？”随即便看向了余氏，等待着她的指示。

余氏穿的倒是鲜艳，一件饱和度极高的蓝色衣衫，上面又加了紫色的装饰，还用明黄色的线勾勒出了手腕的装饰，花纹实在过于复杂，颜色也搭配得极为大胆，堆砌在一起显得整件衣服十分拥挤。

她听罢宫女的话便走上前来，她人虽娇小，这几步却走出了要与人拼命的架势，我便知道她这是要对我发难了。

她上下打量着我，两只胳膊随着步伐摆动，显出一副不值钱的样子，一边走一边假装漫不经心的说：“宫中有莞常在吗？我怎么从未听过。”

她身边的小宫女虽是仗了她的势，并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是听余氏说出的话实在过分，还是忍不住提醒：“小主，宫中确实有位莞常在，只是得了顽疾，甚少出门。”

余氏便装模作样的行了个常礼，好像要告诉我，她便是对我这个常在的身份满不在乎似的，而我对她的“在乎与否”可是更加无所谓的，只觉得好笑，她自己毫无依靠，想要生存况且是难题，怎么还有闲情逸致与人口角。

“余答应好。”我便也轻飘飘的回答。

“怎么这般有雅兴出来走走？”我当然知道她是受了华妃的指示，知道皇帝最近常来的便是御花园，可我更想听听她的说辞。

她却没有回答我，反而炫耀起来，“我要服侍皇上，哪有莞常在这么悠闲自在。”紧接着便开始了她自己所谓的刁难：“不过有句话我要奉劝莞常在，如果姐姐身患顽疾，就不要出来。免得让人占了晦气，平白讨人嫌。”

她眼里一副小人得志的神色逗得我想笑，事实上我也微笑着回应了她：“多谢余答应提醒。”

我心想，管理整个王府况且不在话下，哪有管理不好你一个倚梅园蠢笨宫人的道理。

我便开口道：“不过我也有一事要告诉余答应。”

“不知莞常在有何高见？”她说这话时，一双吊梢眼显得更加刁蛮。

我还是自在的荡着秋千开了口：“听闻皇上向来喜欢礼仪周全之人，可是刚才余答应见到我，并未向我行大礼，可见是对宫中礼仪还不熟悉。”

我这话乍一听好像只是在计较有无行礼，可倚梅园宫人出身的她听来却是句句带刺，宫人出身对礼仪是最熟悉不过的，可即便有朝一日爬上了龙床，在我眼里也还只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礼仪不周”之人，一句话里从她的出身连带着她的愚蠢行径都被一并嘲讽了。

她要反应这些，一时却说不出话了。

我便接着开口：“不如这样，我让侍女示范一次，也好叫答应好好学学。”

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