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章 乔施予最后的愿望

“白梧尊上……殿下他把自己封在了地宫的棺椁里……我们要不要……”沉沉的死气中，鹿苑欲言又止。

白梧轻轻摇头，本该望穿凡尘纷扰的沧桑眼睛里满是悲伤：“慕蘭发妻亡故，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有痛苦的时间。”

仁慈如白梧，这种情况下依然没有将叶言学看作一个不可或缺的工具，而是一个哀痛欲绝的，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罢了……

灼华开山祖师怅疴病故后，白梧消沉了整整十五年，他自认是个软弱无能的庸常凡人，后来将丧失的全部感情都倾注在拾回来的那个婴儿身上，某种意义上来说，依然是一种哀悼的方式。

正是看穿了自己的软弱，所以此刻的白梧不可能连这点时间都不给叶言学。

“可是尊上，曜灼日近在咫尺了。”鹿苑有些忧虑。

白梧颔首：“按照原计划，我们今日便出发。”

“这——尊上，你们不等殿下了吗？”顾长安问。

“个人有命，他如今的状态就算强撑着去了，可能也会死在雪暴手上，不如随他去罢。况且这计划本就是我们定下的，如果没了慕蘭便功亏一篑，只能说我们无能，命该如此。”

白梧最后掷地有声地说了这么一句，便带着斑斓无双、鹿苑还有赶来的两位掌门人出发了。

顾长安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留下，乔施予如今在油尽灯枯的边缘挣扎，放任他独自留在这里，他实在放心不下。

“没用的……你救不了我，也挽不回他……”面色黯淡的乔施予空睁着眼睛望着横梁，他知晓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神情木然地呢喃着：“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可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偏偏是掠景前脚刚刚离开之时，他也要一同死去，难道上天真的要一次夺走叶言学的全部吗？

“长安，扶我起来。”

“乔先生！你要做什么告诉我就好了，你现在的身体……”

然而顾长安劝说无果，这倔牛一般的病秧子依然咬着牙从床上爬了起来，顾长安只好上去搀扶住他。

“长安，我这一生啊……从未求过任何人，考量着利害关系，盘算着利弊，我得到什么，就付出相应的东西去交换。可如今，我没有什么能拿来跟你交换的，却想厚着脸皮，请求你帮我做一件事……”

“乔先生别这样说！你想做什么，告诉我，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会做！”

“带我……去一次焰火之邦！”

乔施予说完后，顾长安愣住了。

那是叶言学推测的藏着熙照恶念的地方，也是他上一次突然失踪的地方，去那种地方要干什么呢？

“我想……见一面熙照……”

顾长安面前的乔施予，像碎掉又自己勉力拼凑起来的琉璃盏，岌岌可危，缠绕着浓重的悲怆与哀怨。

顾长安不聋也不傻，那天叶言学说的话他全都听懂了，乔施予并非真正脱胎于熙照大神木，也压根不存在什么生而非凡的《天道浩渺录》，他不过是个被蒙骗的可悲棋子，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知晓这一切的顾长安实在没有办法拒绝乔施予。

“乔先生，上次我都搞丢了殿下哥哥，这一次我真的怕……而且他还在山心里同掠景姐姐在一起呢，难道你放心得下他吗？”

乔施予微微一怔，这话熟悉，三年前他也这样问过掠景。

可是怎么办呢？任凭他再放心不下，有天大的不舍和依恋，当骤变袭来，他又能做些什么呢？已死的掠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这世上最割舍不下叶言学的人，不还是别无选择地死在了他的面前吗？

“我放心不下……可我必须要找熙照问清楚，倘若不是诞于神木之身，那我究竟是什么东西……我的来处是哪里？他又为什么，偏偏选中我来做这件事？长安……我不想，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就当这是我死前的最后愿望吧。”

顾长安默然，只好一声不吭地收了几件东西，虽然不知道叶言学会在山心待多久，他还是老实地留了字条，告知白梧尊上和自己的不同去向，然后将好似一片枯叶的乔施予背上自己的后背。

“没事的乔先生，我会带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