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神木熙照的真身2

叶言学甚至能看清他的脸，他有舒展淡漠的眉，美得不留余地的眼，鬼斧神工的美貌，雌雄莫辨，是这世间最像众神之主温凉的十全美善之身。

伊斯达尔旦的那座神像修建了将近一百年，数代工匠虔诚无比，日以继夜，凡人不能将熙照的美丽复刻，却也精雕细琢努力还原了五六分。

然而仅仅这五六分，就已经是逼人的绝妙了。

叶言学开始抽丝剥茧地分析，他之前认定的那些散落的关于救世之主神木熙照的记忆，究竟哪些部分是掺了水的？

他看到的自己，是在诛杀神主温凉时，会流露出不忍，软弱，虔诚和悲凉的纯良之人……但一个那样软弱单纯的人，如何能处心积虑让自己心爱的人越陷越深最终合理地被祭献，成为封神路上的垫脚石？又是怎样虔诚的人，能一击毙命弑杀神力高过其余七神的众神之主温凉呢？

在熙照留给叶言学的记忆里，他是秉着让神主温凉获得真正安息的心愿，才咬牙切齿在地上走了五百年，五百年洗刷神主降下的散落各地的诅咒，一面扛着苍天十万道天雷的惩罚，一面忍受着无法想象的煎熬……但其实，他真的只是在洗刷诅咒吗？

会不会有连苍天也忽略的时刻，在一些细枝末节仿佛不重要或是漫不经心的细节里，那株脱胎于神主神魄，屹立于世间最高贵之处，不长枝桠干枯数百年之久的木头：神木熙照，埋藏了连天命都未能预估的因，只等蝴蝶振翅，将那些业果一夕引爆呢……

叶言学越想越胆寒，他第一次从那位遥远的救世主身上看到如此令人恐惧的未知。

在进入轮回前，他通过一些手段给六洲大陆的皇族留下指引，诱导皇族们在遇到困难之时带着世间罕有的珍宝和至亲至爱去深渊活祭，若干年来，那座失落的古城一直打开着大门等待着新的信徒加入，神木熙照用那张至极美丽的面目做着修罗的事——

不愧是熙照！甚至连那座古城沉没或许也在他的计算之中！叶言学心惊胆战，他知道，一个能将自己的全部割舍只为心中目标的人，不会在意那区区几百几千几万的命，不会在意被投入冰冷湖中的无数白灵，他在乎的只是完成今生最终的目标。

至此，数百年前的很多无解隐秘浮出了水面——

“我知道，六洲大陆的皇族是怎么来的了……”叶言学喃喃。

曾经连他在内的无数人都产生过好奇：六洲大陆土地辽阔，何其广博，为何唯有六门皇家鼎立于世，刖氏国的国君方显赫曾经拿着那卷代代相传的手书对叶言学说：“六国建邦之初必然是仰仗了什么东西——”

而通过去到伊斯达尔旦的“三门”活祭换取国家短暂的兴盛，不单单满是副作用，根本上就是神木熙照设计的陷阱！

乔施予曾说过：“所谓祈祷便是用少量的贡品换取巨大的希望。”

而对于囚禁了神明的野心家们来说，他们可以承担的代价远超“少量的贡品”。

叶言学的头痛欲裂，恍惚中竟然听到了那把属于神木熙照钟磬般缥缈而遥远的声音，循循善诱地告诉他：

“不是你给叶氏皇族带去了灾祸，是他们本就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