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礼
隔住视线,隔不断从十指流出的乐调。
接着一声笛子脆响,仿佛真的听到了凤鸣龙引。
她仿佛置身于国家宝藏。
她僵着脑袋慢慢转回来,带着瞬间原地打脸的表情看着青莲:
“要不人别来了,再来两遍。”
“小姐,你……你怎么眼睛红了?”
言子邑是不能说自己是打了一管子鸡血,人为了你这么一个婚礼弹得那么认真,她这个婚礼的主角不应该更努力才是。但这碗“鸡汤”只能自己干,说出来青莲是肯定不能共鸣的。
正在想着,外头来了一个嬷嬷,样子很紧张,说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前头执事官在催,小姐得先到祠堂受醮戒,听老爷夫人的教训,说罢就过来搀着她往祠堂去,路过廊下的时候,从那漏窗里头看见二哥低着头,对面一人神情严肃,提高了声音:
“他二爷,您好歹也是王爷的二舅,也是礼仪上的人,这如今诸事错杂,念在同僚的份上,也应该体谅,你们呢,你们倒好,令尊言侯居然连醮戒之语都未备好,令尊未备好,您言二爷也应该替他备好,现如今……”
她瞥见他二兄一反常态,一张脸难得皱成一团,这是来自于同僚的控诉,这个古今婚仪肯定有共通之处,安排得再好只要有变化,细节上肯定都不能说苛求到完美。她二哥立在那里,很虔诚地“听训”,言子邑暗笑,她还没听训呢,她哥就先听上了。
祠堂里头设供案,置香烛,言侯同言侯夫人上座。
言子邑微微抬头一看,就看到言母眼中含泪。
言子邑心想,不要煽情!这个时候她煽情她受不了,于是看着言侯,虽然他们不是父女,但这时候言侯像是读懂了她的眼神一般,非常有默契地开口道:
“我说我们言府本是边陲小民,没什么礼仪,也无甚好训诫的。”
言侯讲到这里,从胸口掏出一张纸,缓缓展开,“于是执事官给我写了一张纸,我便照着念吧……望汝克遵夫母之箴,克遵……”这时候言侯爷的酒态和半带不正经的样子就起到了作用,大家都笑了,言侯夫人也笑了,她今日盛装,带泪一笑华光灿烂。
这之后,言子邑便未敢再细看言母面上,虽说这不算是自己嫁人,但气氛烘托到这里,看见言母眼中饱含不舍,“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自己也不是块木头,不能无动于衷,只好装着非常认真在听嬷嬷讲流程,嬷嬷一边把这一头的事儿教她,一边又讲了一会子到了王府,何处行礼、跪拜时要注意的事项,以及行礼完如何退息等等,诸事停妥的时候,言子邑想对言府众人来一句:“我有预感,我会一直回来的。”总觉得这个表达在言母看来不是什么好事,最后便什么也没说,踏上了一辆金银焕彩的车,嬷嬷说这是比照亲王妃的“凤轿”,心情复杂随着缓缓而行。
萧相是婚礼司仪在东,代天子念贺词,秦霈忠是大媒居西。
宫里来的是礼部的两个执事官,还有内廷的一位公公,紧接着内廷的公公托着一个金爪滚边的托盘来,走到了右边上首的萧相面前,将那托盘一举——萧相从里头捧出一封黄镶低的贺词。
萧相今日盛服高冠,念道:“孤之重臣靳王,实孤之功臣……以尔言氏,实孤忠臣丞归侯之女,相结为亲。今此吉日,望汝思尔父勋,敬慎内仪,相以正道用,永于家邦……”
萧相念完贺词,就把手里的天子手书奉给靳王,靳王接后再奉于执事官。
言子邑觉得这个身体实在是缺乏锻炼,此时觉得头重脚轻。
自己是个新娘子,又不能四处乱瞟,垂着眼只觉边上这个走过去,那个又走过来,脑子里拼命回忆刚才嬷嬷给她说的两遍流程,到这个点上只有一个思路——不要出差错。
听到耳边响起——“拜天地”的时候。
知道自己的流程来了。
身上的霞帔类似于一条的长围巾,是红色和金线织成,上面绣有凤凰的纹样,穿戴时绕过脖子,披挂在胸前,拜的时候要用手摁一下,好不容易拜完了,旁边的嬷嬷把她搀扶起来的时候,她头一次觉得人是真的需要他人搀扶的,听到“夫妻对拜”,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但这个任务还是比较好完成的,对面的人动了她也跟着动,配合他的节奏就行。
拜完天地,四周有一些热闹的欢呼之声飘张开来,气氛一下子就不同了。
秦霈忠长舒一口气。
他不知怎么的,瞧着这位王妃,似乎有一些紧张。
看着宫里的嬷嬷搀着王妃到了后头,他才觉得这事儿是落定了。
王府这个厅算是大的,但喜宴的桌依旧摆到了东头靠墙边上,今日不但是靳王这个“新婿”风采照人,邢昭从北境归来,众人皆有幸邀他同谈一番,故而也未及落座,今日着了喜色,远远瞧去,像半个新郎官一般。李通涯不善俗务,自己一人在席上,自斟自饮,斜眼看看众人,倒也乐得自在。秦霈忠这个大媒自然要招呼众人,尤其是萧相这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