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水镜旧景

“岚夫人？”零站起身子，有些不可置信。

“是我。”眼前的女人对她笑笑。

“你是鬼魂还是真人？”她伸出手，触碰到的是白瓷般的肌肤质感。

但岚夫人只是摇摇头道：“自然不是真的，这是我留在魔法石中的一缕残魂，我真正的肉身已经在百年前陨了。”

“百年前，我做了一个预知梦。梦到一个银发的处刑人，我看不清样貌，只知道她会来到这个小渔村拿走我的蓝色魔法石。”

“魔法石本是我给绫月的嫁妆，但那梦之后我多留了一道关卡。毕竟，我不确定那梦中人与绫月是不是同一人，相比起来我更信任女神的预知梦......”

岚夫人柔葱般的指尖抚上了零的脸颊，仔细描摹着她的样子，“你的模样，倒是与儿时的绫月有些相似……”

“但我知道，你不是她。”她还是带着笑容，“我的绫月已经死了。”

“确实……她几年前掉入了妖兽天坑中，无法寻到尸骨，前辈节哀。”虽然方绫月不能算是什么好人，但对于拼死保下她性命的岚夫人来说，确是件憾事。

但岚夫人的回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语气中没有预想中的遗憾和心疼，反而冷静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我的女儿，那个灵识未开的女孩，死在了十岁时那场大火之中。”

“所以我庆幸在那之前我提前把魔法石安置好了。”

“什么？那后来的方绫月又是……”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答案。

“她是个偷窃我女儿躯壳的小偷，那场大火，那种熟悉的魔法力量，我不会认错的。”岚夫人抚摸着额头，似乎有些头痛。

零猛然想起，之前遇到的羊角头人偶，也拥有操控灵魂的能力……怪不得方天桉会觉得绫月回宗后变了一个人，看来并不是灵识初开、性情大变那么简单。

“我见过那人！”零的语气有些激动，“在一个云津的上古神界废墟里，想必那场灾难也与她有关。”

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抢夺方绫月的壳子的冒牌货……这么一比，她这个后来的倒是显得温和许多了。

她不禁心疼起亦花村这个可怜的女孩，早年灵识未开，只有景随云保护她。十年后等到了机会，却没曾想被人偷了人生。

“我猜，方绫月真正的灵魂，大概率已经被那场大火夺走了吧？”这就是她脑内最不祥的猜想。

岚夫人点点头，默认了这一切。

“我唤你进来，便是想告诉你这些事。”她伸手，摸了摸胸口处的处刑人胸针，“魔法石存放在我的旧居，想必你在现实中已经去过了。”

“你须得小心些，绫月肉身已毁，这东西却还依旧活跃在世间……”

“我觉得，这一切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岚夫人笃定道。

虽然零不想承认，但几百年的经历告诉她，处刑人的直觉总是准得可怕。毕竟处刑人大多都是不老不死的魔女——是传说那位上古女神陨落后的遗孑……

“阿零，快些。我在镜中的精神力不知能撑多久。”岚夫人的身影似乎在渐渐模糊。

零震惊于她甚至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也是梦中梦到的吗？还是她通过魔法石的镜像偷听到了什么？真是厉害……

她脚下却也不停歇，踩着还未来得及换下的红色金绣婚鞋，在沙滩上留下了一连串密集的脚印。

百年前的亦花村，除了房屋老旧些，与现在的亦花村并无什么不同。

但就在她踏入的一瞬间，她看到了沧鳞描述的那场红色暴雨。

诡异灼热的雨一滴滴落下，点燃了所及的一切，村民们的身体在黑红色的火焰中被瞬间烧却，只留下一阵阵已经寻不到主人的凄切叫喊声。

果然是禁忌魔法……

零的脸颊处没有真切的热感，想必这一切都是幻象。她稳了稳心神，迈向岚夫人房间的脚步更坚定了些。

火光中，那把双鱼锁摇摇晃晃地挂在破旧的漆木门上，小豆丁样的景随云满脸血污想要去推开门，手掌却瞬间被异火烧得黢黑。

他无助地站在门前哭喊着方绫月的名字，一遍一遍。然后撕下衣服布料裹住受伤处，下定了决心一般整个身子冲向大门……

“不要！”虽然知道是幻象，但她还是忍不住出声。如果少年真的冲过去，那么真的会丧命！

果然，在他身体要触碰到火的瞬间，岚夫人的手拦住了他的肩膀。她手中浮现了蓝色的魔法阵，一层晶莹的水雾覆盖在她的手上。

在触碰大门的一瞬间，那些水也瞬间被蒸发。岚夫人吃痛，但好歹是把门推开了。

“绫月交给我。”她转头示意景随云站在门外，不要再靠近。自己则增加了水魔法阵的魔纹，水雾包裹全身，她径直踏入了那一片火光之中。

所谓母亲，就是